书城武侠洛河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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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鹿姓人氏

柳平雪的剑如同六月纷飞的霜雪,落下得不留一点余地。陈管事至死都无法相信,如今这世间竟然有人敢招惹幽影殿,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他斩杀于此。那此人很快也会不复存在于此世了吧。

可这回他错了,若是有幽影殿的人敢来找柳平雪,只怕都会被他一剑而杀。柳平雪一直都是幽影殿的大敌,是从上一个朝代便遗留下来的后患。只是,在第一天相和第二天相皆不在的日子里,他的名号便让多少有心之士不敢动之。三重天里的第一,恐怕这江湖,乃至天下都是第一了吧。

刚才的争斗,场间酒客们虽然害怕,但大都觉得斗得大快人心。可现在有一位幽影殿的管事死在了这座酒楼之中,按照幽影殿的狠辣手段,恐怕不仅这酒楼,整个云霞镇都会受到牵连。未有多久,便人去楼空,所有人都生怕被连累,受到幽影殿的追杀。

“鹿兄,此处不宜说话,换个地方可好?”柳平雪看着那乞丐说道。

“好,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找个地方叙叙旧。”乞丐微微点头,转过身去向着那虎形木兽一按,双手飞快地在其身上游走着,那虎形木兽便眨眼间变成无数零件再次置于巨大的木箱之中。

乞丐再次背上那木箱,拿上之前手中的拐杖,便大步踏出酒楼。

“哈哈哈。”突然乞丐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他可受够了数月被人追杀的滋味,现在无人再追杀,真是开心至极。

柳平雪听闻这笑声,苦笑着摇摇头。这家伙还是和当初一样,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真不知是如何顶上一代大侠的名头的。

就在柳平雪准备随乞丐的步伐而去的时候,身后有人急迫地喊道:

“前辈!”是之前那面容清秀的持剑青年。之前若不是他,恐怕乞丐早已身首异处。这青年身上还淌着血,脸色苍白。之前柳平雪一剑将陈管事斩之,给他的震撼太大,一时之间他竟没有说上话。待他醒转过来之时,柳平雪和那乞丐都已要离去,他才急忙出声。

柳平雪回头望向那青年,眼中微有迟疑。他和那乞丐并非是有意将那青年遗忘,但他们如今要商讨要事,若带上这青年倒是个累赘。乞丐先行一步,便是将这难题交给柳平雪来决定。

柳平雪扫过那青年身上的剑伤,便大致了然之前的战况。虽说有乞丐在他身后指点,可这青年若无极快的反应力和悟性,是怎么也无法将陈管事击伤的。这青年的资质之佳,也是少见。

柳平雪点点头,“跟上吧。”

“多谢前辈!”那青年大喜,手中长剑收入鞘中便展开轻功跟上。即使还受着伤,也无法阻碍他的跟随之心。毕竟,那两位应当都是大人物。他这辈子,只为一事而活。而这事,他在柳平雪身上看到了希望。

三人的速度并不快,但也眨眼间消失在了云霞镇外。

本来这三人离去之后,这座酒楼就应当再无人声。可一阵窸窸窣窣的耳语声回荡在酒楼之中。若有人在场,恐怕会被活生生给吓死:难不成是陈管事的尸体又复活了?

酒楼的二层有一处不大的隔间。隔间四周用玫红色的纺纱隔开,桌上的酒菜都价值不菲。显然是个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在此处用餐。嗅嗅空中的香气,在不久之前应当还有数个歌伎在此间陪酒,给人寻欢作乐。

那窸窣的话语声便从这里传出。

“柳平雪还活着。速速回报主上。”一名锦衣男子向身边之人耳语。此人若不是富商大贾,便必定是达官贵族。

隐隐间,整个武林和朝堂都将因为柳平雪的复出而震动。

“鹿兄,就在前方,我布置好了一个歇息的地方。”柳平雪指着前方树木丛生的地方说道。

乞丐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负伤的青年。眼看这青年身上的伤势有些恶化,还好前方便可以落脚了。这青年在千钧一发之际半路杀出,为乞丐挡住一剑,这恐怕也是生死大恩。

那是一处茅屋,潜伏在云霞镇不远处的树林之中。论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树木之中突然会出现这么一处地方。虽然有些简陋,但乞丐和那青年都急需休息,也就不那么讲究了。

夕阳西下,余晖如同橘红色的雪覆盖在了茅屋之上。乞丐亲自为那青年包扎了伤口。此时那青年已沉沉睡去。

“鹿兄,可愿与我下一盘棋?”柳平雪不知从何处捧出一棋盘。片刻的宁静,似乎下一盘棋,正好。

“多年未下,恐怕我这棋技…”乞丐道。

“哦?奇门天的鹿群书鹿大侠的棋艺也有退步的一天?”柳平雪打趣地说道。面前之人何来一点大侠风范,蓬头垢面得倒真想一个乞丐。

可他便是三重天之中奇门天鼎鼎大名的鹿书群!当年的他,浸淫于各种奇淫巧术之中,最为精通机关术。传闻他的机关术天下一绝。可堪比那墨家唐门之辈。那江湖失传的暴雨梨花针也在他手中能被模仿得重现十分之七八。

他本是一上皇城赶考的书生,承全乡人之望,欲在朝廷谋一官半职。他的父母为他起名群书,便是念他能饱览群书,拔得头筹。只是他终是落榜,在回乡路上却偶得天机老人的些许真传。最终成为了奇门天内的一员。

如今,也受那皇城之变,落得如此境地。

“那便听你的,来上一局。”鹿群书随即席地而坐。能见旧友,再多的苦难也都烟消云散。

柳平雪执起一子,轻轻放在棋盘之上。鹿群书的心性便是如此。天生就仿若有赤子之心,可惜这心性不适合当一书生,也不适合当一匠人。若他能有幸舞剑,恐怕也是天赋奇绝吧。

可这江湖便是造化弄人,无人能晓自己终将走向何处,归于何处。只能毫无目的的走着,一切就如同一盘已经定了胜负输赢的棋局。

而他们这些人能做的,也就只有享受片刻的宁静,处之淡然,仅此而已。

风吹叶仍落,可这小小茅屋仿若铸在了时光之中,不为风雨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