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琴剑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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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霸刀

关横这个名字香离并不陌生,因为在他来武当之前,宇文枫提起过三个他最好不要惹的人,其中一个就是震海一刀——关横。另外两个则是峨眉的画眉折柳——空绝先生,以及崆峒派的一剑工长——沈毅君。

宇文枫让香离不要惹这三个人没有其他原因,只因为他认为当世武林中,他所知的人里,只有这三个人的功夫是能够伤到香离的。虽然宇文枫没有见过香离的身手,但是这个说法却并非没有道理,因为这三个人曾经联手战平过剑魔长恨。这三人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阎罗殿不敢肆虐太过的原因之一。

起码阎罗殿猖獗的时候,这三人还能保各自一方太平,这已经是非常不易了。

不过江湖中有另外一种说法,他们似乎和老鬼有着某种交易。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在阎罗殿刚刚被灭的当口,除了武当少林等数百年的名门之外,他们三人当之无愧是武林中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香离自然是不应该去惹的,特别他现在还想要去杀武当的云松长老。

可是香离现在偏偏惹上关横!

“少侠怎么称呼?”

关横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悲伤,他边说话边收起了那把厚重的长刀。他的另外一只手死死搂着那个叫做美娘的女人,就好像想要留住她的灵魂。

“段香离。”香离回答。

关横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什么惊讶或者害怕的表情,他的表情没有一点点的波澜。

“灭阎罗殿的那位?”

“是!”

“美娘的死虽不是你所为,却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香离没有否认,因为他从来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这是我的屋子,在我的屋子里面死了的人确和我脱不了关系。何况……”

香离想起了陈老实,他忽然感觉是自己害死了这个老实人,心里莫名的感觉很愧疚。

可是关横却并没有打算听香离说下去,他将美娘放在床上,仿佛美娘只是睡着了一般。刚才那握刀的粗糙的手现在轻柔的抚着美娘的脸,他沧桑的眼睛里面露出了一种悲伤。

香离忽然感觉脑中一颤,那眼神他感觉很熟悉,或者说眼神中的那份悲伤,他是那么的熟悉。

关横温柔而伤痛转过脸,将另外两具女人的尸体也收拾了起来,好好的放在了床上。

关横道:“阎罗殿被你所灭,整个江湖都欠你一个人情。”

香离道:“你难道不怀疑我说的是假话?”

关横道:“刚才那一刀劈下,我就知道我伤不了你。我和长恨交过手,虽然无法达到那种境界,却也算初窥门径。你的功力远在我之上。当今天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叫自己段香离?”

香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份热血。当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能够如此相信你的时候,你也会和香离有着同样的感受,更别说关横已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人物。

关横要走,然而香离一个瞬步拦在了关横之前,关横的眼睛侧了一侧。饶是他此刻心如死灰,也不免对香离的轻功步法产生了一丝惊异。

香离道:“我本不该多嘴,但是我需要知道你们这件事情的始末。有一个人杀人以后想嫁祸给我,我就不能不管。”

关横皱了皱眉头:“不必,我自会查清楚。”、

香离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就算你不迁怒与我,可那人的目标毕竟是我。在他而言,你所在意的人只不过是用来陷害别人的工具而已。”

关横道:“你想说什么?”

香离道:“我只是忽然发现一直被暗处的人当成猴子耍的滋味不好受。何况,即便你高风亮节不来迁怒我,天下人也未必会有和你同样的想法,到时候那些要嫁祸我的人依旧可以换其他的说辞逼得我们相斗。”

关横眯起眼睛,用一种沉思的姿态看着香离,然后点了点头。

关横道:“你说的不错,只要把你推上风口浪尖,那时候我若不出手便要和天下人为敌。”

香离道:“所以你为何不现在就与我‘为敌’。”

关横转过身来,愈发有兴致的看向香离。

“怎么‘为敌’?”

“这附近是不是没有人?”

“是!又如何?”

“既然没有人,我们为何不打一场。”

“打一场?”

“对,以死相拼。”

香离说完话的时候,背后的长布包裹已经被抖落,那月色般清冷的长剑也已经被缓缓抽了出来。

关横的眼神晃过一丝疑虑,随后便是豁然开朗。

当然要打这么一场。

以死相拼。

意念到,刀刃也已经劈到了香离的额前。只是这一次香离并没有乖乖的一动不动,那长剑如流水一般在空中划过清冷的剑光。在刀气削断香离额前发丝的瞬间,关横只觉时间忽然慢了下来,然后刀下的人忽然变成了一柄剑。剑刃和刀刃相交,擦出的火花在空气中绽放开来,如同绚丽的焰火。但那不是焰火,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巨大的意念和力量。

关横练的是震海一刀是霸刀,是霸道!除了挥洒磅礴的刀式之外,还有无语伦比的速度和力量。只有力量和速度都达到某种程度的时候,刀才能被称之为霸,然而在这之上最重要还是要有雄霸天下的气势。

关横当年和长恨交手,面对那种能让薛白衣放弃剑意的摧残,关横就是靠着自己这身一往无前,舍我其谁的霸道之气才抗衡住了长恨。刀刃过处,无往不利,那已经不是刀刃劈开事物。而是那些事物本身被这霸王的气魄所折服,自愿断开,自愿分开。

可是香离的剑却和任何其他的东西都不同,至少和长恨的剑就完全不一样。

关横的人和刀早就是一体,他的刀就是他手臂的延伸,他能够从刀上感受到对手的情绪,那种隐藏在招式中的情绪。不管悲伤也好,愤怒也好,每一种情绪都是一种力量,每一种力量都无比强大。长恨的墨羽是用一种沉闷的压迫来对抗关横的气势,这种压迫来自恐惧。而香离的剑却毫无情感,关横感受不到那柄清冷的长剑上,承载着任何的情感。

这本是不可能的。

兵刃和主人的关系中,本有着这样的几层境界。

最一开始,兵刃为人所役,因为人不了解兵刃,所以兵刃也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意识,兵刃只是一柄普通的工具罢了。

再高一层,一部分人开始发现兵刃也具备自己的意识,这份意识中蕴藏了极高的武学力量,可他们却无法驾驭,甚至有些人成为了兵刃的傀儡。期间不乏一些吞噬了诸多主人后,兵刃自身已经无法被驾驭的例子,魔剑饮血就是其中之一。

再往上,人已经和兵刃达成了某种和谐,兵刃的意念和人的意念合二为一,兵刃就是人,人就是兵刃。他们彼此就是彼此的延伸,人可以像使用自己的手指一样灵活自如的使用兵刃上的每一寸锋芒,兵刃也可以感召主人的心念,变化出无数招式武学。

若要按照这个道理来讲,香离分明是最低的一层

而关横早已经到了最高的一层。

可是关横却分明敌不过香离的剑法,这太奇怪了。

“我查过你的来历,你的人,你的剑,你的武学,什么都没有。”关横一刀挥去,刀刃每每要触及房间中的事物时都恰到好处的控制住,一人高的大刀,却能如此收发自如,不可谓不可怕。

“如果你能查到的话,倒是帮了我大忙。”

“你的意思是?”

“我只不过是个凭空出现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

“对,只有凭空出现的人,才能使出这样的剑法。”

两人你来我往在狭窄的屋子里面交手了数十招,却没有损害分毫,他们都在试探彼此。

“你知道我为何要与你打这一场的。”

数十招后,香离一个闪步撇过关横的耳边,小声的说。

关横小声答道:“自然知道,只是我却还有一丝怀疑。”

“怀疑什么?”

“你帮我的真正目的。”

“你怀疑的不错,不过这场戏如果演成功了,你自然会欠我一个人情。”

“你就这么自信能找到背后的那个人?”

“不是我找他,而是他来找我。”

“你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你死掉!”

香离话音刚落,关横猛吼一声,用刀刃架着香离的长剑从屋子中一跃而出,将那客栈的屋顶穿出一个洞来。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关横的刀式忽然加快了一倍,而且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侧刀向香离劈去。

这一刀的变化实在太快,不但快而且刀式的变化之中还蕴藏着无法预知的其他变化。

这才是真正的霸刀!

香离面露喜色,不禁叹道:“好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