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梅春秀了。”巫萨终于将压在内心深处的话给说了出来。
傅嘉丘顿倒显得非常镇定,可罗修和巴尔却大笑起来,认为巫萨是在白日做梦,或是被蛇给吓傻了。船夫坐在铁笼旁边给卟噜送去了一个蛇胆,卟噜像母鸡啄食一样,把青色蛇胆一口吞下,然后兴奋的在铁笼中打转。
巫萨见到他们对自己的讲述不予理会,神色低落,正要躺下床去,便被傅嘉丘制止住了。“是不是在你养病的那间厢房碰到她的。”傅嘉丘用再平常不过的口吻说道。
“你怎么知道?”巫萨眼神倏然而过一丝惊讶。
“这个还不简单,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姑娘,连服侍我们的下人都是男的,而你除了养病期间离开这里之外,其余时间我们不都呆在一起。”傅嘉丘说道。
巫萨默默的点点头。
“我见到她的时候,从来都不觉得她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真真实实,没有任何诡异的成分。而且她对最近发生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让我更不相信她是已故之人。”巫萨缓缓说道。
“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傅嘉丘问道。
“今天早上。”巫萨答道。
“莫不是今天早上我去找你的那个时候,你一直朝着窗外,就是在跟她交谈。”罗修说道。
巫萨点点头。
“可是我怎么没有看到她?”罗修问道。
“你一进门的时候,我把视线转移到你身上后,再回头她已经不见了。”巫萨说道。
“看来你误了人家的好事。”傅嘉丘半开玩笑的说道。
罗修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然后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候,梅大雕带着几位家丁走了进来,然后凑到傅嘉丘耳边说起耳语,其他人无不面面相觑,然后视线纷纷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傅嘉丘嘴轻轻一抿,露出了一丝得意神色,
亥时刚到,天空突然下起了一阵细雨,雨水过后,天空很快放晴。一阵寒凉的气流在在整座村庄中流窜,夜雾宛如透明轻纱,随着气流徐徐流动。缺了一角的月亮散发着银色光芒,给漆黑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银光,村庄中的树木更是月影婆娑,给静谧的深夜抹上了一层诡异的神色。
义庄在夜色的衬托下,仿佛成为了一座死气沉沉的房屋,此时的梅神棍烟酒已足,躺在床上开始打鼾,门童像往常一样,在对尸体巡视一遍之后,又回到了寝室睡觉,只要过了明天,他就再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到那时家属们定会将尸首运回去,想到这一点,他不由的怨恨起那几位外乡人,还有跟他们一起嬉闹的梅村长。
称那些人为活死人一点也不为过,他们的心脏虽然没有失去动力,但整个身体却又跟尸体没什么两样。
离门口最近的哪一具尸体最先活动起来,他们似乎在等待着某个指令,只要这个指令出现了,那么他们也就可以行动了。义庄庭院的桂树上面传来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非常底层,仿佛是死神的话语。尸体零零散散的站了起来,他们犹如行尸一般,摇头晃脑的向门口走去,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突然间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如同网鱼一般将他们全部罩入网中。但是他们也不挣扎,不反抗,一直朝着前面走,突然间所有的尸体纷纷向前涌,渔网被拉得嘎嘎作响,最后,承受不了被拉扯的力度而裂成了碎片。尸体继续向前,然后一直往村头的方向缓慢走去。
这一幕都被埋伏在一侧的傅嘉丘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他们顺着死尸的前进的方向追去。
深夜的村庄,死寂一片,路道通畅却无一人。片刻后,十几个死活人开始摇摇晃晃的走在村道上,他们是一群独特的夜行者。当然还有几个大活人跟在他们后面,这种活人跟踪死人的怪事,可谓是世上仅见。
“他们会到那个地方?”罗修问道。
“这个方向目前还很难判断。”梅大雕说道。
确实,村庄的大道那个地方不能去?当亥时过半后,死活人拐入了一条村野小路,然后一直朝着小路走入漆黑的夜中。
“这个方向应该是矿石山。”梅大雕说道。
“矿石山离梅花山远不远?”傅嘉丘问道。
“相隔还不算远,却有点南辕北辙,两者相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梅大雕说道。
傅嘉丘思忖着:“难道这矿石山也有坟墓么?”正所谓答案就在前方,傅嘉丘尽管疑窦重重,却也没有迟疑片刻。不知不觉中,前方的夜雾渐浓,很快将他们笼罩在迷雾中。他们勉强可以借着灯笼微黄的火光在雾中穿行,可是倘若要追踪那些死活人,那就变得异常困难了。
“这雾来得好突然。”罗修说道。
迷雾中只听见梅大雕喊道:“辛酉,现在靠你了。”
“是,村长。”黑暗中只听到辛酉应答道。
“是怎么回事?”巫萨不知其故。
“幸好大夫想得周到。”梅大雕说道。“他在那张网上撒了麝香粉,辛酉自幼的鼻子就灵敏,他对麝香粉非常敏感,所以即使在雾中我们也不怕将他们跟丢了。”
巫萨恍然大悟。
浓雾的面积不大,半个时辰后,浓雾已经消失匿迹,此时亥时也过了,随着而来的是子时,天空又是异常晴朗,月光洒在地面温暖柔和。就在这时候,他们已经发现身处于矿石山的山脚下,死活人却不见了踪影。“会不会跟丢了?”巴尔问道。辛酉显得不悦,他非常相信自己的鼻子。“没有跟丢。”辛酉说道。“他们就在附近。”
“可怎么不见踪影?”巴尔好像有点针锋相对。
“他们应该是藏匿在黑暗之中,或借着夜幕为掩护走到别的地方去的。”罗修说道。
“不,应该就在附近。”辛酉说道。然后指着右边的一条小道说道:“他们应该往这边去了。”
“你敢肯定?”巴尔问道。
“信不信由你。”辛酉带着生硬的口吻说道。说完,他便迈开步伐,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就被梅大雕喊停下。
“这个方向不是前往黑风洞吗?”梅大雕突然想到了矿石山还有一个令人畏惧的黑风洞。
“黑风洞是什么地方?”傅嘉丘问道。
“一个被诅咒的地方。”梅大雕说道。
巫萨只要听到什么被诅咒,或是下咒他都非常不屑。“进去会怎么样?”巫萨问道。
“自古以来,黑风洞便是一个禁地,凡是擅自闯入者都会死去,即使躲到天涯海角,都无法避开诅咒。”
“有这么邪门的地方?”巫萨显然不信。“有的话我倒想会会。”巫萨所生活的黄香山,被下咒的地方不下十个,潭中履便是其中之一。也因为所谓的诅咒,让他的叔父在一起误闯白彝族神坛后无故死去,可在巫萨看来他叔父的死完全是来自内心的恐惧,绝不是什么诅咒致死,自己吓自己多么愚蠢。
“贤弟莫要玩笑,这可是轻视不得的。”梅大雕连忙说道。其实梅大雕自从恐怖谷遇袭以来,对神秘力量总是心存畏惧。“黑风洞四周怪石嶙峋,石头上面长满石橄榄,许多村民都在这里附近挖掘,但都不敢接近黑风洞。”
“只要不进入黑风洞,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吧?”傅嘉丘问道。
“这是自然。”梅大雕点点头说道。
巫萨心想:“一个彪形大汉居然会被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吓得裹足不前,这是滑稽可笑。”
他们在辛酉的指引下,通过右边的那条小道,向黑风洞进发。小道两侧都是凸起的石头,而小道中间也是石头成堆,路况非常糟糕。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熄灭了灯笼,这无疑增加了他们行走的难度。借着暗灰色的月光,只要睁大眼睛,勉强可以看清路况,只是脚踩在石头上面,发出的嘎嘎声响,在死寂的矿石山中回荡。
突然刮起了一阵疾风,把砾石吹得啦啦翻滚,这阵风来的异常,他们捂着眼睛继续前进。“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黑风吗?”罗修一边捂着眼睛一边说道。“果真如此,那黑风洞可真是名不虚传。”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黑风,不过是两股气流对撞后产生了气旋罢了。傅嘉丘常年外出考察,对地形非常了解,可谓是一本地理活教材。
通过了路况极其糟糕的小道,然后又绕过了一处陡坡,接着走入了一片砾石满地的荒野之地。麝香味在空气中已经飘散,没有了麝香味作为指引,他们只能依靠运气了,然而四周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几乎难以寻得那些死活人的踪迹。
“你们看。”巴尔突然喊道。“前面有几个黑影正在晃动。”
透过幽暗的月光,前面不远处的确出现了几个黑影在摇摇晃晃的走着,同那些死活人走动的姿势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