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喷嚏所所发出来的声响毫不犹豫的在管道内回旋,巫萨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他拔出了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应战。
傅嘉丘如同一尊雕像,他额头上冒出了无数个如同饱满麦粒的汗珠。
巫萨严阵以待,他认为只要这些东西发起攻击,他们唯一的方法便是撒腿就跑,他的手依然紧握在傅嘉丘的手腕上。
“跑吧。”巫萨拉起傅嘉丘的手。
“不。”傅嘉丘制止住他。
原本以为这个喷嚏一出,贴在管道内壁的所有蝙蝠会迅速散开,然后成群结队的向他们展开攻击。令他们没有想到,那些蝙蝠却依然贴在管道的内壁,若无其事的继续抖动着身子。
傅嘉丘变得更加冷静,他要求巫萨松开他的手,巫萨这才将他的手松开。然后,他们保持原来的速度行进,他们的脚尽管在流动的水中迈动,却听不到任何声响。约莫一刻钟后,他们离开了蝙蝠歇息的地方,看着前面又重新变成暗无天日的管道,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
“好险。”巫萨拭去额头的汗水说道。
“你的行为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傅嘉丘转动着手腕说道。
“有什么误会?”巫萨问道。
“同性恋。”傅嘉丘说道。
“同性恋?”巫萨有点不解。“什么是同性恋?”
“恋爱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异性恋,就是指男女之间的恋爱。一种是同性恋,就是指男人和男人或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恋爱。”
“那不是很恶心。”
“也不算恶心,只是取向不同罢了,同样是值得尊重。”
“在我们白彝族中,还不曾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要是真的发生了,族规就有得让他们好受了。”
“不是你们族中没有这种人,而是他们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你该不是怀疑我是同性恋吧?”
“没有。”傅嘉丘说道。“一般情况下,人身处的环境越是危险,他们相互依偎的程度便越高,这种相互依偎不是同性恋。”
“还好你没有这样认为,要不然我就无法见人了。”巫萨淡淡的说道。
傅嘉丘他们离开蝙蝠聚集的地方,再往前五百米左右便是管道的出口。起初他们只感觉到有气流在流动,紧接着原本幽暗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明朗起来,越往前推移,视野愈是清晰。傅嘉丘基本可以看清楚脚下乳白色的流水正在缓缓流动。“离出口不远了。”傅嘉丘再次重复这一句话。他们加快了步伐,每迈开一步,脚下的流水都被搅得哗哗响。
管道的出口是一个半圆形,宽度接近四米,可以让一辆小型汽车自由进出。站在傅嘉丘他们的位置向出口望去,他们可以见到管道外葱绿的野草和稀疏的树木,宛如一幅描述大自然某一个角落的油画。傅嘉丘他们走到了出口处,发现脚下流淌的正是一条浑浊的河流,管道只是这条河流的某一段罢了。乳白色的河水让人感到恶心,河的两岸长满野草,低矮的灌木丛如同地毯一般,沿着河岸从两侧排开。河流从远处流淌而来,视线顺着河流逆向而走,河流很快就消失在一片茂密的树林当中。
傅嘉丘他们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在前行的过程当中难免会忧心忡忡,他们害怕这条河的前方又是一座死亡森林。但即使有这样的担忧,他们还是必须前进。
“这条河也应该叫做慈悲河。”傅嘉丘说道。
“应该是。”巫萨点点头说道。
他们上了岸,傅嘉丘趴在岸边抓起一块纠缠在一起的水草,上面沾满粘稠的乳白色胶状物。
“这是什么东西?”巫萨问道。
“可能是某种泥质。”傅嘉丘将水草放回去后说道。
尽管下半身已经湿了半截,裤管还在滴着水,但是走在河岸上他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茂密的树林被慈悲河分割成两半,无论是树木的种类,大小,分布情况基本都是一致的。他们走在慈悲河的左岸,许多东倒西歪的枯木横在他们面前,他们不得不绕开这些粗壮的枯树。
“好像它一直在缠绕着你。”巫萨看到一只微小的昆虫一直在傅嘉丘的四周盘旋。
傅嘉丘停下脚步,眼睛跟着昆虫飞行的路线走,这只有点得意的小东西丝毫没有注意到傅嘉丘已经打算将它逮捕,当它飞到傅嘉丘的右侧时,傅嘉丘一个快如利箭的动作,将那只不知死活的昆虫抓在手中。傅嘉丘为了防止它逃窜,手心一握紧那只昆虫瞬间粉身碎骨。傅嘉丘松开手一看,竟然是一只变形的苍蝇。
“居然是一只苍蝇。”巫萨撅撅嘴说道。
傅嘉丘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的味道。
“虽然几天没有洗澡,也不至于这么招惹它。”傅嘉丘说道。
“看来你比我臭多了。”巫萨因为苍蝇没有围绕着它飞而得意。
巫萨的话还没有落音,傅嘉丘突然眉头一皱。
“怎么啦?”巫萨盯着他。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腐臭味?”傅嘉丘问道。
巫萨用力吸了一口气。
“没有。”巫萨说道。“你该不会怀疑苍蝇出现的地方就有臭味吧,这种地方出现一两只苍蝇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傅嘉丘努努嘴。
“不,你再闻一闻。”
“没有。”巫萨再次吸了一口气。“这里阳光明媚,应该不可能是养尸场,你该不会被吓怕了吧。”
“我没有空跟你开玩笑。”傅嘉丘怏怏说道。
说完,他不吱一声便往前走去。巫萨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也跟着走去。
随着他们往树林的深处推移,刚才还隐隐约约的臭味开始变得直接,刚烈。此时巫萨才意识到傅嘉丘闻到的腐臭味是存在的。
“真的有股臭味。”巫萨捏捏鼻孔说道。
傅嘉丘没有说话,他仔细分析这股腐臭味跟养尸场那股臭味的区别。
“这里会不会真的又是一个养尸场?”巫萨继续说道。
“不一样,这股臭味时断时续,而且非常刚烈,仿佛就是从一堆死尸中直接散发出来的。养尸场的尸臭味绵延不绝,充斥着整座森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
傅嘉丘分析得头头是道,目的就是想证明他闻到的这股腐臭味跟养尸场完全不同。巫萨也认同傅嘉丘的看法,不过这股腐臭味到底从哪里来,傅嘉丘却一无所知,所以他的分析顶多也是自欺欺人。直到他们在慈悲河的河岸一侧发现了成堆成堆的如同小山丘的动物尸骨,傅嘉丘才放下心来。
“难怪这么臭。”巫萨捂着鼻子发出怪异的声音说道。
动物的尸骨上贴满苍蝇,它们全神贯注的吸取动物尸骨上的养分,为它们繁衍后代做好准备。
“这些该死的苍蝇在上面产卵。”傅嘉丘皱着眉头说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的尸骨?”巫萨问道。
傅嘉丘捂着鼻子走到离他最近的动物尸骨堆前。巫萨却远远站着,他忍受不了尸骨身上那些蠕动的白色东西。傅嘉丘带上手套,然后对这些动物的种类进行确认,苍蝇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它们面前站着一个活体。确认工作完成后,傅嘉丘将手套脱下,扔在动物的尸骨上。
“这些动物因为无法再次利用而被遗弃在这里的。”傅嘉丘得出了结论。
巫萨不以为然,认为他的确认工作有点浪费时间。
“其实我们应该赶路,而不是去玩弄这些死尸。”巫萨淡淡的说道。
“你说的很对。”傅嘉丘点头说道。
天边的蓝色逐渐被火红色所取代,再过一个时辰夜幕便会降临。贵室山根本就是一座山不像山,荒原不像荒原的地方。也没有朗朗长老口中的沼泽地,起码到现在傅嘉丘他们还没有撞见。至于毒瘴那更是无稽之谈。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贵室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方。
当傅嘉丘他们还可以勉强看清楚四周的时候,他们发现慈悲河河水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隐隐约约中传来了水流的撞击声,傅嘉丘因为疲倦,他认为自己可能患上了耳鸣症。直到巫萨问起时,傅嘉丘才缓过神来。
“的确,我觉得这种声音跟骷髅山的瀑布基本是一样的。”傅嘉丘说道。
巫萨点点头表示同意。
果然,在茂密丛林的背后,他们再次看到了瀑布,熟悉的场面让傅嘉丘和巫萨多少有些惊讶。唯一不同的是,水不是从两个骷髅头的眼孔流出,而是从一个怪石嶙峋的峭壁上倾泻而下的,然后随着慈悲河一直流下来。
“被你说中了,又是一个瀑布。”巫萨阴郁的说道。
傅嘉丘抬头“烧得正旺”的天空,在峭壁后面已经可以看到了一丝黑暗正慢悠悠的袭来。
巫萨挠挠头皮,想继续前进。
“等等。”傅嘉丘制止道。
巫萨刚好迈出了一步,头皮正在发痒,他忍不住的抓了抓头皮,他发现浓密的头发已经腻在一起了。
“不走了吗”巫萨问道。
傅嘉丘摇摇头。
“你看前面。”傅嘉丘被霞光映红了脸庞。
巫萨顺着傅嘉丘所指的地方望去,离他们的不远处出现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土坑,土坑的四周没有树木,甚至连野草也只是稀稀疏疏的在那里勉强生长着。
“好像是一个坑。”巫萨说道。
“不止一个。”傅嘉丘说道。
“还要继续走吗?”
傅嘉丘微微点头,然后谨慎的向前走去。当他们走到那些土坑前的时候,才发现竟然有无数个大小不一宛如半球体的土坑,小的直径也有三米,大的直径超过十米,而且土坑的周围都布满被锯得非常平整的树桩。
傅嘉丘沿着这些土坑走了一圈,心想:“这些土坑的土被刨出来后,既然没有回填,怎么没有堆积在四周?”
“好像我们的训练场,只不过多了几个坑。”巫萨好像见到了久违的地方。
夜幕逐渐降临,黑暗像瘟疫一样蔓延,很快傅嘉丘他们便被黑暗吞没了,仿佛重新陷入寂静的冥界之中。傅嘉丘拿出手电筒,打开手电筒后才发现手电筒的电力已经达到了最低值,他将手电筒的电池取出来,换上了新电池,手电筒再次射出强劲的光束。
“还打算继续赶路吗?”巫萨问道。
“继续赶路,相信答案应该就在那座峭壁的后面。”傅嘉丘执着的说道。
但是没有等他们迈开步伐,远处便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好像某些动物在窃窃私语,又好像某种机器运作时发出的声响。巫萨的听觉非常灵敏,这是他多年的猎人生活锻炼出来的结果。他察觉到了动静,便将傅嘉丘摁下。
“怎么?”傅嘉丘愣了一下问道。然后把手电筒给关了。
就在这时候,从黑暗之中飘来四个绿色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