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解祤忧:书绝天下,泪断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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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神仙哥哥

解忧觉得可以一试,可少年太重,解忧拖不动他,撑了几次没用,又求助似的看着苏子。

苏子无奈叹气,“摊上你就是个麻烦。”

解忧回头,刚才不怎么害怕,现今看到一个瞪着眼珠子不瞑目的人,从脚底到头皮一阵发麻,又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心里恶心,终于吐了出来。

又看苏子背上的少年,一身的血迹斑斓,她两眼一昏,倒地。

疲惫的睁开眼,是个陌生的环境,她躺在一张床上。

苏子坐在身边,他问,“你是不是没见过死人?”

解忧点头,也不是没见过,至少有一次她与衍儿顽皮,也不知是闯进了宫里头哪个地方,见到过一个死了的太监,当时她可是吓得直往衍儿身后躲。

只是,今日见的死人,太多了些,又死得那么惨,一时没忍住,恶心晕了过去。

“也对,公主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会见死人,不过你还算好的,至少等他们全死了以后才晕。”

苏子拍她的背,给了她些许称赞。

解忧好笑,人没死之前,她想的是自己的命还能不能活,怎么敢晕?

忽然想起什么,解忧坐起来,看了看周围,另一张小床上,少年被白色包成了一个布人,仍然是一张冷死人不偿命的脸,连受伤睡觉也不安稳,手里还紧紧拽着自己的剑。

“这是冬草堂?”想起苏子提到的,解忧问道。

“嗯,不过药钱我没付。”苏子沉眉。

“那怎么办?”

“你可是公主。”

“可是我没钱。”解忧强调,谁说公主就一定得很有钱,她这公主眼下可穷的要命,身上可一个子也没有。

“唉,我说长公主,你也太老实了,你看,”苏子又指了指那少年,“他穿的这么好,身上玉坠子一大堆,他那柄剑也不错,拿出去,可以当钱的。”

解忧犹豫,皱眉,“可是他的东西……”

“没事,反正也是救他命,等你有钱了,东西还可以赎回来的。”苏子继续感化感化她。

解忧想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头,剑不能当,他得防身,苏子捡了两样宝贝,便走了出去。

坐在床上,看着空荡的房间,解忧无聊,看向外头,天色居然已大亮,心下一计较,暗叫糟糕。

琉璃一定发现她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出宫要是让人发现了,她可以没事,但琉璃和长乐宫那一帮子人可就不一定没事,几大板子肯定得挨。

解忧焦急的等待着,苏子还没回来,她也回不去,她得想个好点的法子,她得想。

解忧下床,走来走去,越急越想不出,忽然感觉到空气的怪异,偏首往少年那边瞧去,吓得退了一步。

少年在看着她。

不知何时醒的,也不知看了她多久,只那么淡淡的看着。

她想,他意志力真坚强,流了这么多血,也没死,似乎还很活蹦乱跳似的。

见她看过来的目光,少年旋即偏移了视线,静静的看着房顶。

解忧也看了一眼房顶,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难道,他在想什么事情?

少年突然顾不得身上疼痛,强行坐了起来,手刚好触碰到床边的剑柄。

解忧一惊,怕他下一刻就把剑飞过来,一剑了了她的命,甚好她离房门不远,他拿剑一刹,她早已朝房门口奔去。

房门从外打开。

她收不住脚,突然直接撞入一片白花花的视线中。

鼻尖触到温暖,胸膛的温暖。

人影扶了她一把,解忧一惊,急忙推开来人,抬头,看着眼前温雅清儒的十七岁少年,喉咙微顿,又惊讶出口,“神仙哥哥!”

白衣少年略微皱眉,有些不明。

“神仙哥哥?”

倒是白衣少年身侧的侍童笑了笑,再看自家少爷,白衣飘飘,是有几分仙人模样,这称呼,倒是好听。

解忧高兴,是她的神仙哥哥,梦中的神仙哥哥,一模一样!

他一定是仙子转世,不然怎么解释她梦中的神仙哥哥,与他这般相似呢?

“小姑娘,你储在门口,少爷不好进去给那位公子换药,要不,您挪一挪?”侍童笑着好心提醒道。

解忧尴尬一笑,恭恭敬敬的退开到一边,又崇拜的目送神仙哥哥走进去,一直盯着他,生怕他给跑了。

在梦中,她老是抓不住他。

白衣少年很礼貌的朝她一笑,进入。

受伤少年很是配合的让白衣少年给自己换药,却是一直看着白衣少年,眼中冷漠之意略减,手中之剑也挪开了一点。

待药换完了,受伤少年才选择开口,“听说蔺大夫医术高明,不知可否能解蛊虫一类之毒?”

白衣少年似是并不意外受伤少年会问什么,淡淡提了笔,写了话,传给受伤少年看。

而受伤少年看了纸条,脸色沉重的皱起,“我可以把你绑去。”

白衣少年温雅笑了笑,写字。

解忧不知道两个少年眉来眼去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神仙哥哥的笑容真好看!

受伤少年脸色更甚不好看,“你当真?”

白衣少年点头,遂不再久留,离开了房间,解忧一直睁着眼睛,目送他走远。

又想起什么,解忧一回头,受伤少年冷不丁的在盯着自己,解忧又害怕似的退了一步。

“你,你看我干嘛?”解忧退到门边,方便随时出去。

少年敛眉,“我是奇怪。”

“奇怪什么?”

解忧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少年却不再多说,躺了下来,眼睛又看着房顶,估计又是在想什么。

解忧出了房门,觉得应该给少年端些药来喝什么的,但是还没熬好。

于是,她只能一个人无聊,在院子里一排排的房间窗口一路看过去,在一个窗口看到神仙哥哥的影子,遂趴在窗口边,静静的看着他。

他很好看,远远看去,如星的眼,轻浓的眉,微挺的鼻尖,削薄的唇,一路看下去,总之,就是温妮不嫌,百看不厌。

解忧看得如痴如醉。

白衣少年身侧侍童见到窗边的小影子,微微咳嗽了一声,白衣少年偏头,与解忧四目而视。

解忧尴尬一笑,额头发麻,一溜烟给跑了。

走着走着,解忧觉得自己很蠢,很傻,这般看着他,也不知羞,可是,她就是想看他,就是想和他说话,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她想接近他,却又不知道怎么接近。

她需要借口。

可,什么借口好?

解忧跑到堂内,里头挺安静,也有几个大夫,正给排队的病人看病,解忧又到抓药的地方,看了许久,看不懂这是什么药。

于是,又跑回院子,院子房间的病人都是些严重的病人,神仙哥哥很忙似的,可所有事情又不稳不乱,她站在院子中央,神仙哥哥好几次从一个房间出来,从她身边穿过,又到另一个房间。

如此反反复复,从她身边经过,却不与她说什么。

终于,侍童忍不住了,等自家少爷不忙,回了后院的房间,才问。

“小姑娘,你是不是有要紧事与我家少爷说?”

解忧一想,点头。

她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很温雅,很安馨。

神仙哥哥坐在她对面。

她紧张,许久才喊了一句,“神仙哥哥。”

少年轻笑,写了一句,‘为何如此唤我’。

解忧看着递过来的纸片,又是一阵纠结,想了许久才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般唤你?”

他摇头。

解忧接着说,“神仙哥哥在梦里救过我,所以我记住神仙哥哥了。”

少年只是温尔笑了笑,却又不明的看着她。

她低头,又说,“神仙哥哥是不是觉着我是随口乱说的,其实我也觉得这好荒唐,可是,我又感觉这很真实,我也分不清,是假的,还是真的。”

他写,‘佛曰,梦之起源,一想,二忆,三病,四曾更,五行。’

她看了看,头有些大,不懂。

他又写了一篇长论,解释给她听,‘姑娘梦到在下,许是因为想,但在下与姑娘素未谋面,这一说不成立,既不想,更不会忆,在下看姑娘脸色,也并非病之人,五行之说更不可能,在下认为,许是姑娘见过在下,无意识之间成了影像,并非梦中。’

这下解忧有些看懂了。

“是吗?若不是梦,便是真实的事,神仙哥哥,你是不是救过我?”解忧看着他,有些许的期待。

少年也正式量着她的脸,冥冥之中似有一种熟悉感,她脸上没有任何瑕疵,兴许并不是最美的,却也还看得,可这张脸在他记忆中并不是清晰。

少年遂提笔写到,‘姑娘的名字?’

看着他传过来的纸片,解忧高兴的提笔,沾了沾墨水,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将纸片递给他。

‘冥解忧’。

少年看着纸片上的三个字,皱了眉,在她身上量了好几眼。

这三个字,他太熟悉。

冥姓少见,东海大帝冥邪却是这姓,皇家之事他甚少沾上,唯独解忧这两个字,他听父亲提过许多遍。

冥解忧,冥邪之女,今上并无血缘的妹妹,解忧公主。

恍惚想起几年前,他进宫便是给她看病,她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除非必要,他也甚少瞧她,何况那时她得天花,整张脸都是脓疱,与现今的模样大有不同。

难怪,他觉得她有种熟悉感。

原来,她把他当成梦。

“那神仙哥哥,你的名字是什么?”解忧又问。

他低头思虑一瞬,也写了三字。

‘蔺之儒。’

想起些什么,少年遂又写到,‘以后莫要在这般唤,在下受不起姑娘这般称呼。’

解忧苦恼,看着手中捏着他名字的纸片,“神仙哥哥不喜欢,我便不唤了,嗯,那我该怎么唤你?”

少年没写字,沉默了许久,皱着眉头。

“蔺哥哥,”解忧笑着,“蔺哥哥要是不反对,解忧便这样唤你,蔺哥哥,你说好不好?”

沉思良久,少年凝着眉,他并不是在意称呼,而是她……

才要摇头表示不同意,门房打开。

“少爷,马车已备好,是否即刻启程去相国寺?”侍童进来,禀告道。

“蔺哥哥去相国寺做什么?”

解忧转头问那侍童。

侍童很是感叹这小姑娘何时与少爷这般亲近,一声‘蔺哥哥’唤得如此顺溜,于是替少爷给她解了答,“少爷每个月这个时辰都会去相国寺与了然大师解禅,今日病人多,耽搁了些时辰。”

解忧又笑看着蔺之儒,“蔺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蔺之儒皱眉,轻轻摇首,写了几行字。

接过纸条,解忧一看,一瞬心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愣愣的盯着那纸条上的每一个字,直到他从座位上起来,朝她微微低头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她还愣着。

他对她很尊敬,没有半点不礼貌,君臣之间的尊敬。

她是公主,他是草民,他是这般写的。

他知道她的身份。

又是一个知道她身份,不愿意和她说话,不愿意与她接近的人。

与其说尊敬,不如说是冷漠。

都一样的。

又有什么差别呢。

解忧忽然很生气很生气,把最后那几张纸片捏皱,又觉得不够,出了房门,放在熬药炉火里烧了才解气。

日头正盛,回到受伤少年的房间,少年不在,许是已经自己走了,苏子也还没有回来。

她出了冬草堂。

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想,宫外是真的很热闹,不像皇宫里,只要人都凑在一块,一定是有事发生。

想起皇宫,又想起琉璃,想起铃木,她们会不会已经挨了板子了?皇宫里会不会已经乱成一团了?

她忽然又想,既然已经乱了,那便让它更乱吧!

她不回宫了。

心头有了主意,遂又放心了些,又想不对,蔺哥哥知道她是公主,若是他去告诉别人,她肯定得被抓回去。

所以,她得离他远远的。

嗯,还有苏子。

可是,她现在又很饿,从今早到现在一粒米未沾,以往都是琉璃配备她的饮食,现今突然有些不习惯了。

一路走着,闻到一阵香味,便跑了过去,盯着大个的包子。

“小姑娘,要包子么?两文钱一个。”卖包子老板盯着她看了一瞬,想来她穿的衣服料子不错,两文钱是该出得起的。

解忧摸了摸身上,苦笑没钱,再往怀里深处摸了摸,有一块金片。

可是,不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