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侠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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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旧梦已难温 更生欣如愿

如此美好的阳光下面,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贫穷饥饿与罪恶?

他忽然想到了母亲,母亲的影子在他的记忆里是那样的模糊与苍白。

似乎在他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家出走了。他是在奶奶姑姑的怀抱中长大的!

父亲儒雅威严深沉,在他面前不苟言笑,从不主动提起母亲。——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风儿在哪里?”“小少爷又跑去哪儿疯去了?”他的姑姑与奶奶时常这样问道。

“我们不清楚,”“真的没看见!”家里的帮佣们总是这样回答。或许此刻他正坐在破旧不堪米公祠回廊旁的墓碑前,竖起了耳朵,等待着聆听墓里死人们的谈话;要不然就伫立在黄金塔边的桥头,凝望着脚下那一道道翻滚的浪花;再不然就是躲在后山岩石间的缝隙里兴奋地数着天上的繁星,望着夜幕上的流云和那像流星划过天际一样在湖面闪过的磷火..。除了众人聚集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他都爱去。

事实上,他更喜爱独处,喜爱宁静的世界。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将自己藏起来,让自己的影子再也找不到自己,因为影子总是每时每刻地跟随着,使他无法得到渴望的宁静。

他喜爱独处,他喜欢一个人像风儿一样自由自在,因为他爱天马行空地想象。他甚至还为自己那些如疯子一般的狂想筑起了一个梦幻的天堂。这样一来,他便可以永远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永远不必关上自己想象的翅膀,永远不会停止将它们付诸行动了。

他相信,火红的柴火中无数跳动的火焰中有精灵灵动于其间它们像金色的甲虫一样沿着火舌奔跑,在烈火围成的圆圈中舞蹈。他时常在家里伙房的灶洞前呆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双眼还目不转睛地望着炉中的火焰,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他相信,在那河流泛起的涟漪之下,在那泉水里苔藓的中间,在那湖面蒸腾的雾霭之上,必定生活着一群奇女子,她们或许是仙姑,是玉女,是水神。她们伴着那单调的潺潺水声,或扼腕叹息,或浅吟低唱,或纵情欢笑。他总是侧耳倾听,并努力地辨别这特有的声音和不一样的情感。

他总是想象着在那些云彩中,在那些空气中,在那丛林的深处,在那岩石的缝隙中,定能捕捉到一些1神秘的声音,看到超乎自然的景象,并发现人类无法破解的神秘图案与文字。

儿时的快乐里头只有几个小伙伴与小蓓,是小蓓给了他整个童年少年所有美好的记忆与欢笑。

他们俩一起爬树、捕鸟、摸鱼、采莲蓬、钻山洞、捉迷藏……百亩茶园里,茶花氤氲,蜂飞蝶舞。六岁那年,他俩个躲在庭院的一个柴火垛下避风烧花生吃,他拿着火石,小蓓扯紧一方锦帕给他挡风,火苗嗤得一声烧着了,同时烧着的还有那个柴火垛,熊熊大火,冲天烈焰,吓得俩个人目瞪口呆,最后还是他先反应过来,三十六计走为上——溜之乎也!他紧拉着小蓓的手,俩人像中了箭的兔子似的立马苍皇出逃——

那天的花生是烧熟了,同时烧熟的还有那紧邻着的五六间民房,——好在是大白天,村人全都下地里在忙农活!

他俩躲藏在一株低矮茂密的茶树棵底下,支愣着耳朵听庄户里的乡民四面八方吆喝着赶来救火,还没心没肺地相顾一笑……浓烟逐渐从田野间散去,一双有力的大手忽然拽紧了他们支愣的耳朵,——那天是他头一次遭到全身污浊淋漓狼狈不堪,黑一块灰一块一脸铁青色父亲的一顿猛揍,屁股差点揍开花……最后好像还是小蓓哭泣主动承认是她点着的火,父亲才放过了他……是啊,一晃间,他与小蓓俩都长大了,每天他们亲密无间地手拉手背着书包上学堂去,一起叫蛙似的大声背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再后来,他游学江湖,待他学成归来,她却死在了他的怀中,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天地之间,——老天为什么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黄昏。西街。

这真的是一条繁华热闹的大街。青石板街道上商铺一家挨着一家,卖花粉的、卖绸缎的、卖茶叶的、卖桂林“米粉”的、卖四川“麻辣烫”的、卖湖南“臭豆腐”的、卖陕西“凉皮”的、卖山东“武大郎烧饼”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四周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脸上带着惬意,辛苦劳作了一天,贴身衣兜里也有了两个些许闲钱,终于有了此刻短暂闲适的快乐,四面看看,眼里面都放出光来。

那些做生意的小老板们,也把自己店铺里最好的物品全都摆了出来,蹲坐在门口,紧盯着那些行人的鼓胀裤兜,似乎已经看见了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收入掌中,眼里面都放出光来。

张凌风跟随着拥挤的人流,缓慢地朝前走,面露着微笑。这一刻,他似乎才忘记了自己内心的悲伤和痛楚,贪婪地嗅着空气里散发的各种好闻的香味。是啊,生活就是这样,一个人活着不外呼找点好吃的,好喝的,再穿得好点!平凡的生活让人充实,平凡的生命活得自在,平凡的世界最为让人留恋。

这时,前方涌动的人群忽地一派喧哗。只见一辆四匹健马拉着的锦车风驰电掣般飞奔过来,车辕上两个歪戴帽子的豪奴两根长鞭毒蛇似的击打着路人,边凶蛮地喝叱:“丢佢老母黑,找死啊!闪开,快闪开——!”

惊慌失措的人群抱着脑袋四下躲闪着、推搡着、叫喊着——

一个约三岁大的红衣小女孩趔趄着仆倒在街心,“哇“”哇”“哇”地大哭,眼看小女孩就要被风驰的马蹄踏成一摊肉泥。道旁一个瘫软的妇人撕心裂肺地哀叫:“悦悦,我的悦悦……!”

张凌风刚展开身形,谁知道一个乞丐似的大汉从临街的一个酒店里闪电般窜出,一个“燕子三抄水”,抄起涕哭中的孩童,把她递到那个妇人手中,略带责备道:

“小心看好孩子,千万别让畜生们伤害了!”

“丢佢老母黑,敢情你小子是活腻味了,竟敢转着弯子骂人。”

两根毒蛇似的长鞭倏地劈头盖脸抽向大汉的背脊。大汉浑未觉,朝后一抄手,背脊上好像长了眼睛似的,两根鞭梢缠成一团轻飘飘落入掌中,反手一抖,俩个豪奴就像野狗似的头下脚上地飞上了屋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