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走到我房间门口，回头看着其他人说：“我跟小三爷单独聊聊。”
“你什么意思？”看着黑瞎子关上房门，我问道，“这里的人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确定？”黑瞎子笑了笑。
我朝门外看了下，我想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我不希望是我猜对了。
“你确定？”我反问道。
“不确定，但有可能，我不想冒险。”黑瞎子说。
我叹了口气，拉了把椅子给他。
“小花怎么样？”我开口问道。
黑瞎子坐下来，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说：“他尽力了。”
这轻飘飘的四个字，从黑瞎子的嘴里说出来，道尽了一切，四年，原来从未有过一天平静。
“对方到底什么人？”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个的。”黑瞎子明显在回避着话题，我想不出来有什么人至于让他这样的回避。
张家？汪家？老九门？终极已经毁了，我不知道我们身边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如此步步相逼，难道闷油瓶还隐藏着什么其他秘密，四年了，他安安静静地生活着，他的身上还缠绕着什么恩怨纠葛？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因为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一件也没什么。”
“黑瞎子，你……”
“好了好了，”黑瞎子把烟头按灭：“我是来跟你说正经事的，花儿爷还有最后一个方法，他在德国有一处……”
“我特么要不要去月球啊！”黑瞎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就算要走，也得知道在躲什么吧？老子现在都已经下田种地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鬼玺？铜鱼？地图？到底要什么？”
黑瞎子没搭理我，掏出两本护照扔到桌子上。
“别以为我自己查不出来，”我转身拿上外套，“我现在就回去。”
“吴邪，”黑瞎子叫住我，“花儿爷不会害你。”
“我知道他不会害我，但我也不能害他。”我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出去。
手刚搭上把手，黑瞎子突然在我身后说：“他们要张起灵，你给吗？”
我的脚步停在了门边。
黑瞎子接着说：“如果你愿意给，现在就带他回北京，交给他们，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不是不想害花儿爷吗？一个换一个。”
我的手握着把手，迟迟没有打开。
黑瞎子走到我旁边，把护照递到我跟前：“别想了小三爷，再晚就来不及了，这里面有新的身份，就当换个地方度假。”
我低头看了一眼，推开他的手，说：“我跟你回北京。”
“吴邪……”
“如果你真不打算告诉我，我会自己查出来，谁的事就是谁的事，没理由让他一个人扛。”
黑瞎子盯着我看了会儿，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到桌子上。
我走到跟前，屏幕上是一个新闻软件，显示着各大报纸的新闻头条，内政外交，一片和谐。
我抬起头，看着黑瞎子。
“他从不相信，张起灵没有走出长白山。”
十几秒后，手机屏幕自动黑了，我坐回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问：“小哥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他身上没有秘密，”黑瞎子坐到我对面：“他自己就是秘密。”
我皱了下眉头，试图弄清楚这句话的逻辑。
黑瞎子接着说：”他是最后一个接触终极的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拥有完美长生的人。“
“可是他已经把他们想要的交给了张家。”
“你以为张家掌握了这个秘密，还会与他们合作吗？”
一切回到原点，归根结底仍不过是人性贪婪。
“所以最初，小花并不想与他们为敌。”
“他毕竟要为整个老九门着想。”
“小花手里有什么牌，怎么能与他们对抗这么久？”
“他们终归是要顾及表面的光鲜亮丽，一切都是暗地里进行，老九门掌握着他们太多不为人知的勾当。”
荒草萋萋离人悲，巍巍太白枯骨泪，为达目的不惜以千百条生命来满足一己私欲。脚下尸骨成堆，哀鸿遍野，谈什么胸怀坦荡，要什么万古流芳！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小花拿这些作为威胁？”
“起初没有，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等于宣布敌对，整个老九门都会被牵涉其中。”
“后来呢？”
“你们离开后，平静了一阵，然后不久之后，他们开始借助黑道势力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搜索，其中，有不少老九门的人。那些人本就不赞成花儿爷耗费如此大的人力保护九门之外的人，何况更不愿因此与他们为敌。老九门因此开始加剧分化，之前就有异心的那帮人更是趁此机会煽动所有人将解家从老九门中孤立出去，以免日后受到牵连。”
“发生这么多事，他还告诉我一切安好？”
黑瞎子看了我一眼，说：“告诉你真相，这场仗就非打不可了。”
我看向窗外，月光映在水面上，雪白一片。
我站起来，对黑瞎子说：“别告诉小哥，就说我跟你回去处理下吴家的事。”
“你现在回去很危险。”
“那是我的事，走吧。”
我们走出房间，夜已经深了，胖子和闷油瓶在屋前的石桌上喝酒。
看到我们出来，胖子走过来问：“什么事啊，搞这么神秘。”
“没什么，”我穿上外套说：“生意上的事，二叔有些事要跟我交待一下，我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秋月静雅，染白窗边的枝桠。我望向闷油瓶，他远远看着我，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我说的话。这世界，如此残破不堪，我要拿什么去换，你一生浅笑安然。
我想了一会儿说：“小哥，跟我一起吧。”
闷油瓶点点头。
胖子有点疑惑地问：“真的没事？”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笑说：“没事，到地方联系你。”
机场候机厅，我拿了一本护照和一个地址交给闷油瓶，“我在这里有个朋友，他会去机场接你，你在那里等我，老九门有规矩，生意的事外人不得插手，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闷油瓶没有接。
黑瞎子挠挠头说：“我去买水。”
闷油瓶看着我，我回避着他的目光，怕他看穿我并不高明的谎话。
气氛冷冻了一会儿，闷油瓶低声问：“为什么？”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因为二叔他..”
“最后一遍”
“就是生意上..”
闷油瓶伸手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手还停在半空，看着他消失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黑瞎子喝着水走过来，看了看闷油瓶离开的方向，从兜里掏出另一本护照：“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走吧，还来得及。”
“我不是要改变什么，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我从他另一个手里接过水，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北京，刺骨的寒冷。
我没有联系小花，先住进了酒店。从窗口望出去，四年后的北京，璀璨依然，繁华如旧。星光淹没在彻夜不眠的灯火之中，城市被黑夜笼罩，密不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