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私组民团,方东树是冒巡抚邓廷桢的名义,虽然他没有在这当中获得什么权利,也没有在这里面获取什么利益。但他依然知道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他相信处理得越早,就越是能降低这件事的风险,于是方东树没有在东乡多做停留,甚至都没有等山庄里的人,从桐城县拿回鲍家的地契。东乡一众人是当天晚上离开的在陆山庄,方东树第二天一大早也就出发,带着周爱西回宜城。回到巡抚衙门的时候,巡抚大人还没有退堂。方东树一转念,就带着周爱西去饭馆里吃饭,吃过饭又带他去喝茶,直等到邓廷桢回到后堂,才叫人去向巡抚大人禀报,他回省城了。
邓廷桢接到禀报,就让方东树立即把周爱西带到后堂去见面。方东树领着周爱西拜见巡抚大人之后,又将周爱西的武功特点向巡抚大人做了一番介绍。邓廷桢听了以后,就要求周爱西表演一下他的神弹绝技。周爱西答应了,请巡抚大人移步室外。院子里有一棵粗大的槐树,虽然说现在到了初秋季节,这棵老槐树依然枝繁叶茂。这会儿还有一只秋蝉趴在它的上面不停歇的鸣叫。周爱西正是听到了这只秋蝉的叫声,才请巡抚大人出门的。邓廷桢、方东树、周爱西三人跨出房门,站在屋檐下面。周爱西开口说:“现在都是秋天了,知了还是这么烦人。大人,我把它打下来好不好?”
邓廷桢笑着说:“枝叶繁茂,虽然能听到它的叫声,可要想知道它在哪里可不容易,你用什么打它下来?”
周爱西没有说话,伸手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枚松果大小的铁弹,这枚铁弹的表面锃光瓦亮。周爱西拿在手里掂了两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射向那棵槐树,跟着纵身向前,一个鹞子翻身,摊开手掌,将那枚铁蛋又稳稳的接在手中,然后走回到巡抚大人身边。
秋蝉的鸣叫声是停了,可似乎除此之外,那棵槐树周身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同,邓廷桢用怀疑的眼光注视着槐树,过了一会儿,有两片叶子从树枝间缓缓飘落下来。邓廷桢示意身后的一个小厮过去看看。那小厮从大树底下拾起那两片树叶,还有一只被砸扁了的秋蝉。
邓廷桢不禁大声叫好,当即回到屋里,亲笔写下一纸文书,委任周爱西为安徽按擦使衙门的领班捕头。邓廷桢将委任文书亲手递给周爱西,并勉励他一定要破了飞贼的案子,还省城百姓安宁。与此同时,巡抚大人还对方东树大加褒奖,要留方东树和周爱西在后堂共用午餐。方东树和周爱西推辞说刚刚回城的时候吃过了,邓廷桢却坚持要敬他们一杯酒。
饭后,邓廷桢叫人拿自己的名刺,送周爱西到按擦使衙门报到。他自己就躺在后堂的椅榻上,听方东树汇报东乡之行的结果。方东树就将巡抚大人交托的两件事情,一一禀告明白,这两件事情的结果,巡抚大人是完全满意的,但是他希望更多的了解其中的细节,尤其是东乡人举荐周爱西。巡抚大人原本以为来省城的不是章观鳌,就是周炳坤,或者吴怀川他心里也有考虑。没有想到东乡人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这三个人。周爱西,他是满意的,王小雀子,巡抚大人现在也很感兴趣。当然,巡抚大人更在乎东乡人对这两件事的反应。
方东树说:“东乡人和鲍家人感激巡抚大人赠银子的恩典,特别要老朽转达他们向大人的感激和敬意。除此之外,东乡人听老朽说起巡抚大人正在为和悦洲一众土匪劳心劳力,不能亲至东乡以后,纷纷表示愿意为大人分忧。本来老朽是想在家中多呆几天,顺便见见一些故人的。没有料到从下午到晚上,竟然连门都出不去。东乡那些习武的人太热情了,听老朽说大人为土匪扰民一事消瘦了,就一个个跑到老朽的家里,表示愿意追随大人鞍前马后,去剿灭这批土匪。老朽没有得到大人的谕示,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处理好,只能先答应他们,为他们做了个登记,可令老朽没有想到的是,不到一天的时间,报名的人数就超过了千人。大人能得东乡百姓如此的拥戴,真是可喜可贺啊。大人,这件事该如何处置,还请大人自行定夺。”方东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呈递给巡抚大人,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写的人名。
邓廷桢伸手接过,翻了翻随手放到一侧的茶几上,满面笑容的说:“哦,这么多老百姓都愿意追随本官么?”
方东树说:“这还只是老朽在家里呆了半天,要是再多住几天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报名呢。大人为官清正严明,深得民心,由此可见一斑。大人,你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才好呢?”
邓廷桢习惯性地问道:“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
方东树说:“老朽昨夜辗转反侧,细细体会大人的恩德,同时也作了一番筹措。老朽以为,虽然民心可用不可失,只不过大人是朝廷的封疆大吏,虽然手握统兵之权,可没有朝廷的旨意,断不可私募军队。老朽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此事还得大人您自己决断。”
邓廷桢说:“先生所说句句有理。难道真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方东树说:“办法倒也不是没有。现下全国各地都在组织民团,安徽境内民团数量也不在少数,大人可以仿例,将报名的这些人组成一个民团,给他们发放一些武器银两,先让他们就地保一方安宁,等下次剿匪的时候,可以命他们配合官兵行动。如果形势照这样发展下去,大人将来跃马疆场。今天这一帮民团,明天可就是大人的一帮子弟兵了。这些东乡人,或许将来会助大人建立一番功业。可是问题在于东乡离省城太近,东乡这些人又多桀骜不顺,也有可能闹出乱子。所以老朽不敢说。”
邓廷桢从身边的案台上,拿起一把纸扇,打开摇了摇说。“先生,组织民团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这千人实在太多,要真是把他们都组合在一起,只怕地方上不太好管束,要是真闹出点什么,那桐城县杨大瑨要是参本官一本,本官也有些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