荸女闭起双目,在给黑虎注入毒汁的时候,心中的怨恨也跟着消散不少,更多的是对前世的懊悔和不甘。
这些被虐打而死的女子里,不乏是和地上昏睡少女一样的境遇,她们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女孩,打动她们芳心的东西除去覃金前的甜言蜜语,更多的是那些诱人的礼物,大到珠宝,金银,华服,小到名贵的胭脂水粉。
当时欣喜若狂的心境到现在都能清楚的回忆起来,过去,浮华而纸醉金迷的生活还是美好回忆,今后,却成为她们懊悔不幸死去的重要原因。
如果,如果当初不那么贪慕虚荣,脚踏实地的找家门当户对的人家成亲,或许现在的她们已经是孩子的娘亲,而不是这种丑陋的鬼怪。
只可惜,没有如果。
想到这里,荸女惭愧的看了眼鬼彻,跪地虔诚的说道:“今后我们一定谨记神君教诲。”
见荸女已经真正意识到前世的错与过,鬼彻从宽袖中掏出一把鎏金匕首,利落的在荸女深绿色的发间穿梭,割下一大把如同藤蔓的发丝。
他当即抓住白溪月的手腕,埋怨的命令道:“不听话的傻子,让你站着,你偏要冲上来。不要乱动,我给你治愈伤口。”
白溪月扁着嘴闷闷的“唔”了一声,像是只乖巧的猫咪,一动不动的盯着鬼彻将荸女深绿色发丝捆绑在她的手中,两只手都被包的跟粽子一样,没有先前碰触到毒汁的炙热感,反倒是清亮透骨的舒服。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总感觉这深绿色发丝真的在治愈伤口,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手上莹润的深绿色发丝渐渐变如枯草干燥的金色,鬼彻板着脸,神情严肃的用手轻轻一拽,白溪月手上那些枯黄发丝如叶的飘落在地上,落地无根。
白溪月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光洁如初的双手,欢快的在鬼彻面前晃动起来,拍手鼓掌的嬉笑道:“哦哦哦哦,彻,你好厉害哦,我的手又变漂亮了。”
鬼彻撇嘴斜视了一眼围着他转圈的白溪月,挑眉说道:“就该让你多疼一阵子,让你长点心。”
白溪月停下脚步,冲着鬼彻吐舌做鬼脸的说道:“你才舍不得呢,方才你的神情明明很心疼我嘛。”
傻子这是蹬鼻子上脸的节奏,还知道什么叫做心疼了?
鬼彻伸手将白溪月揽腰一把抱在怀里,咬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吹气的说道:“既然知道我心疼你,那就做点实在的事情,来把荸女净化一下。”
白溪月被鬼彻吹在耳边蛊惑心神的话,痒痒的浑身颤栗,突然有股燥热涌上胸口,撩拨的窜到脸容,她伸手捂住羞红的脸颊,扭头看着一脸坏笑的鬼彻,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放开我啊,这个样子怎么净化荸女?”
鬼彻看着白溪月娇羞的模样,满意的捏着她的下巴,在艳美的脸容上又故意小啄一口,回味口中清冽的梨花香气,这才松开抱着白溪月的手,眯眼笑道:“让你净化鬼怪,条件倒是不少,用心净化吧。”
白溪月腰间没了束缚的力量,扭头看着已经后退到两丈远的鬼彻,心中说不出的酸甜,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指,脸容上又展露出一个大大甜甜的笑容,最起码鬼彻是在乎她的。
她手中快速掐决,将灵力汇聚在掌心,双手放在荸女的头顶,双目微闭的清唱道:“细雨坠,烟水蒙蒙净心魂。”
这歌声清纯而空灵,悠扬而起时,空中真的瓢泼起一阵淡淡清香的雨水,荸女在接触到雨水的时候,跪在地上的身体渐渐自下而上的消散。
紧接着白溪月又清唱道:“清风吹,前世重重飘渺散尽。”
荸女的身体化作一片片如春日柳絮的花瓣,飞扬到空中,阵阵梨花暗香。
雨水冲刷着覃金前的小花园,原本恶臭难抑的黑色泥土中显露出一具具白色的骸骨,此时没了荸女,女子们的魂魄全都显现在白溪月面前,经过梨花雨水的净化,魂魄的模样已经恢复到她们原本最朴质最美的样子。
被虐打而死的女子们,相互看着周围同样惨死命运的其他人,先是相视一笑,然后皆是低垂下头用宽袖擦抹着眼中的泪珠,有的甚至相拥在一起失声痛哭。
白溪月睁开双眸望着眼前十多个正值芳龄的女子魂魄,不由的长叹一口气,都是些可怜的女子。
此时鬼彻走上前,拉住白溪月的手,走到花园的边缘,扭头对她笑道:“傻子,在这里种一株梨花树吧,镇镇这里邪祟的气息。”
白溪月凝视着鬼彻淡淡的神情,笑着点点头,从掌心变出一颗翠绿的种子,用指尖弹到花园泥土中,只见那颗的种子,落地扎根,用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发疯生长。
从幼苗到成树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丈高的梨花树上开满密密匝匝的梨花,层层叠叠,如白云轻飘,如雪花堆砌,好似看一幅轻笔淡墨的山水画,清淡、恬雅。
枝头吐新蕾,那些含恨而死的女子们在看过醉人梨花后,仿佛前尘往事也跟着消散,对着白溪月和鬼彻福身道谢后,纷纷化作白色萤光消散在夜空中。
白溪月目送女子们的魂魄全都离开后,拉住鬼彻宽大的手掌,指着在地上还在不放弃爬动的覃金前,发愁的问道:“彻,覃金前怎么办?”
鬼彻也懒的再去阻拦覃金前的爬行,哼声说道:“当然是把他绑起来放在大牢里,等着官员来审讯他。侵占百姓财务,任由亲戚开放赌场,冒名顶替官员,即便这些事情他都拒不承认,找人顶罪。这在他的后花园十多具女子的骸骨,也是说不清楚的。”
说着他朝着花园外面喊道:“三蛋!过来抬人了!”
一直等候在花园外面的三蛋,听到鬼彻明确的呼喊,快步冲进花园,只见院中花园里没有花草,独留一颗开的正盛的梨花树,而在落英缤纷的树下,竟然是摆放整齐的十多具骸骨。
冬日梨花开,再配上这样的画面,当真给人的感觉好不到哪里去。
院子里覃金前的管家黑虎正全身浮肿,泛着快要破皮的紫青色,痛的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滚动 ,实在无法忍受毒汁蚕食皮肉的时候,冲着鬼彻大声喊着给个痛快之类的话。
三蛋手中拿着树魅之前给他的绳锁,大概是因为最近总是捆绑恶人,感觉自己的手法纯熟不少,他先把“身残志不残”,不忘逃跑的覃金前捆成一跳绿色毛虫,然后先从黑虎身上搜出一些暗器和兵器,再捆绑住他的手脚。
瞥了眼在地上昏睡的少女,扭头对着鬼彻略显尴尬的问道:“彻公子,这位女子是?”
鬼彻以为三蛋是分不清这少女是敌人是友,耐心的解释道:“不用捆绑这女子,她是覃金前用成亲为条件,哄骗来祭祀鬼怪的少女,将来等官员来到良吉镇,她也能算是一个证人。”
“哦。”三蛋深看了眼地上面色憔悴的少女,从身上解下披风盖在少女身上。
再怎么体贴入微的男人,也不会这样细心照顾一位陌生女子,鬼彻斜睨了一眼三蛋的举动,淡淡的问道:“怎么?你认识她?”
三蛋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略显惆怅的说道:“我和她自幼相识,前一阵子回到镇子本打算和她家提亲,可等到了她家门口却被他爹赶了出来,说她要飞上枝头做凤凰,嫁给有钱人家做正妻了。没想到这有钱人会是覃金前这个老贼。”
白溪月看着三蛋脸上不甘的神情,学着鬼彻的模样走到他面前,拍着对方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那说明你们的缘分未断。如果我们再迟几日,她可能就成了覃金前手下的又一冤魂了,哪里还来的福气与你相见。”
三蛋一愣 ,没想到少女在覃金前这里是经历生死的变故,****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人臆想就可以成功的,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揭露覃金前的恶行,为他死去的爹娘伸冤。
能遇到彻公子和溪月姑娘真的是太过幸运了,他低垂下头,握紧双拳的说道:“谁知道将来的日子呢,现在我不想这些。”
鬼彻他们把覃金前和黑虎运送到马车上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透亮,依稀能听到街道一边的锣鼓喧天。
衙役们站成两排在前开路,而在队伍的最后是骑着大马的“覃金前”。
此覃金前非彼覃金前,只见这位覃金前的两边一位是梳着两根麻花辫的俏皮少女樱桃,另一边是气度高贵儒雅的尹春花。
白溪月歪斜着脑袋,看着逐渐逼近他们眼前的这三人,皱着眉头问道:“彻,山精怎么变成覃金前的样子了?”
尹春花听到这话,做贼心虚的急忙又打量了一遍山精变幻的覃金前,和真人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啊,怎么这白溪月就能认出这是山精呢?她在马背上探身对着鬼彻悄声问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没什么问题吧?”
鬼彻嗤笑一声,大概尹春花也是头一次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拉住白溪月的手,扯开嗓子的大声喊道:“覃大人!今天我们刚好抓到两个企图冒充大人的疯子!您的意思是?”
山精没有想到鬼彻会突然说话,紧张的险些从马背摔下来,扶了扶头顶的官帽,义正言辞的说道:“大胆!竟然有贼子敢冒充本大人?!给我关到良吉镇的大牢之中,严加看管,不日我便要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