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恐惧让张妍抓起毛巾用力擦拭着镜子。
这一次，她并没有因为擦干了水雾就停下，而是将干净了的镜面又反复擦拭了几次，仿佛是要将镜子里的镜像也一同擦掉。
不多会，张妍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她双手撑着梳妆台，发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凌乱，神情慌张，虽然很狼狈，却不再陌生。
张妍终于是长出一口气，心情依旧很是沉重。她直起身，刚想要将擦镜子的毛巾拿去洗，镜子居然又一次变得模糊。
张妍呼吸一窒，跟个雕塑似得看着水雾再次侵占了整面镜子，紧接着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模糊的镜子上迅速地描绘出一个长发女子的轮廓，虽然没有细致的描绘，但张妍还是可以感觉到那女孩似乎正瞪大眼睛冲着她吼叫。
张妍当下想要叫，却像是被恐惧掐住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她迅速完后退，撞倒了椅子发出“碰”的一声响。而她也是被绊的仰面倒下，后背落地后，后脑勺也轻轻的磕了一下。
一阵晕眩后，她就听到了自己的手机响起。
寂静里手机的响声并没有增加张妍的恐惧，反而像是救命稻草。张妍手脚并用的扑到手机所在的地方，看也没看就接通了，刚想开口求救，手机里就传来冰冷又熟悉地声音。
“为什么丢下我？”
脑袋嗡的一声，张妍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她下意识将手机丢了出去，手机重重地砸在墙上跌落，可声音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复用怨恨的声音重复着：
“你，为什么丢下我？”
——
——
一阵心悸，黎诺睁开了眼睛，连她自己都不会知道，此刻她的眼中流过一抹淡蓝色的微光。她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便伸手去摸放在枕边的手机。
晚上八点，不算晚，黎诺寻到通信记录里天川的名字，毫不犹豫就拨打了过去。电话嘟了两声，就接通了。
“恩？”
“赶紧去看看你早上带来的女孩，死是死不了，神经错乱什么地就难说了。”
“发生了什么？”天川下意识问。
“要浪费时间吗？”黎诺反问。
“过去接你？”天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
“不用，我还要去趟地铁站。放心，这点小事，你可以解决的。”说完，黎诺就挂了电话，起身换了衣服出了房间。
客厅里，程怡正抱着一盆水果，边吃边看电视，听到开门声，连头都没回，直接说道：“饭在保温，汤菜你自己热一下。”
将汤菜热上，黎诺捧着水杯靠着厨房门框，问：“你不回家？你爸妈不是今天回吗？”
程怡闻言，回头哀怨地看向黎诺：“你是巴不得我回去，好自己一个人去四号线？”
黎诺皱了皱眉头，她早就想和程怡谈谈，也许这是很好的机会。回到厨房将火关了，黎诺走到程怡身边坐下，严肃地说道：“程怡，我们应该谈谈。”
程怡明显也感觉到黎诺的认真，放下水果盆，稍微调整了坐姿：“我不会临阵退缩的！”
黎诺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程怡，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吗？这不是闹着玩的，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我，不过是个半吊子，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你，所以别再跟着我了。”说完，黎诺还是补充了一句，“当然，遇到什么事情你依旧可以随时找我，我一定会尽全力的帮你。”
程怡微低头，玩弄着自己的发鬓沉默着，气氛很沉闷。
事实上，换做以前，黎诺早就毫不客气地将人打发了，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是真心把眼前的女孩当成了朋友，才会越发的不愿意她跟着自己遇到危险。
“呐，黎诺，我问你个问题。”程怡抬起头看向黎诺，忽然说道。
“恩？”看着此刻的程怡，黎诺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
“那你为什么明知道自己半吊子，有危险，还要往里钻？从一开始就选择躲的远远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就因为你身为天师的责任？”
黎诺看到了程怡眼中的倔强，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对她的问题，一时间又真的回答不上来。妖孽师父总是说她智商欠费，关键时刻总会犯蠢！
程怡自然不知道黎诺内心的复杂，继续说道：“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跟着你只会成为累赘，可是你让我开启了一个不一样的人生道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让我越发的明白，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生存的意义。我想和你一起去面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变得和你一样的无所畏惧。所以，拜托你，多相信我一点好不好？！”
程怡最后的语气几乎哀求，黎诺听了都心动了，差点就脱口而出说好，关键时刻刹车，她再次很严肃很严肃地说道：“程怡，人的命——”
“人的命只有一条，没了就是没了，不要做让父母担心的事。你说的我都记得，可小诺，我只想做我认为对的事情。那就是跟着你！”程怡像是在发誓般，继续说道，“我会变得更勇敢，强大，我可以去学习一切能够帮上你的事情，我愿意承担一切的后果，包括，死亡！和你一起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黎诺捂额，突然有种深深地无力感，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的人设是圣母么？”
“啊？”黎诺这么一句话，让原本满怀斗志的程怡忽然就蒙了，总觉有些接不上，心里梗着什么吐不出来。
“算了。”黎诺起身，长出一口气，她已经放弃了深层次的交流，对程怡这么圣母的强大内心，她真心充满了无力感。她从堆在单人沙发旁边的一堆书中，抽出了一本，丢给了程怡道：“真的想要跟着我的话，就把这个读熟了。”
程怡接过书，封面像极了高考参考书，书面赫然写着“方术基础，三年入门，五年加强”。她双手一抖，险些把书给掉了，不敢置信地看向黎诺。
黎诺坚定地点点头：“我相信你可以背完的，背完了，就可以跟着我！”说完就走到厨房觅食去了。留下沙发上对着教科书发怔地程怡——
黎诺真的没有故意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