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
从北溟往南先要经过茫茫雪原,苍苍林海,还有各种野兽出没……
带出来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走了已经快一个月了,虽然一路上紧赶慢赶,但现在,还是没有望到尽头。唉,看来明天得耽误半天打些猎物,准备些口粮了……想着想着,化宇慢慢地在刚燃尽的篝火旁睡去……
时光仿佛静止,雪在傍晚时分就已经停下,此刻的月光照得雪原淡淡地泛出银光。这冰凉的光映在化宇那稚气尚未褪尽的脸庞,他竟渐渐露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微寒的感觉,让他心底有种温温的舒服的感受,就像是暮霭渐沉,母亲做好了饭菜,让自己站在村口等父亲打猎归来时那般的温馨;又像是儿时与墨儿在银花雪树林里嬉戏打闹时那一瞬沉默里的甜蜜。渐渐思绪越飞越远,脑海里的影像越来越快的交替……直到最后,最后变成了一个静止的画面:一个穿着与自己相似的男子静静坐在一个山洞口,头一直低着,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慢慢的,他抬起头,那张脸,像是父亲,像是祖父,但又像是自己,但它竟在变化,慢慢地变成一副谁也不是的陌生但又熟悉的容颜,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然后,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无尽的寂静,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见,再然后……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化宇被惊醒了,那种心头发憷的寒意,让这个孤身在雪地走了二十多天不觉冷,在极北住了二十年未觉寒的少年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冷战。说不出的诡异感觉近日来时不时在化宇的心头飘过,隐约间觉得这次违背父意,独自往南寻找墨儿是个极大的错误,总觉得父亲有什么没有告诉自己。但是当时,自己也没有想这么多。一年来,对墨儿的那种担忧又微恼的思念在心底慢慢积淀,已然成山。与墨儿的十年之约已过,早就顾不得多想其它,一心只念着早些找到她,无论她是否还在意,自己至少要知道,她,好还是坏,至少要弄明白她失约的原因。就这样,与父亲僵持了几日,央求,赌气……种种的种种……最后父亲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低语道:“命运…终究…逃不过……”然后转身,“宇儿,一路小心……”语气中有不舍,有担忧,但似乎,那份隐隐的无奈才是最浓的那一缕……
既然已经醒来,化宇决定起来走走,寻些猎物回来。
已是后半夜,月西斜,满地银白,漫野雪月,无尽的静谧本是我最喜欢的,只是…墨儿…不知为何,我最近的心里总有不祥的预感,感觉有什么事正在接近,就像我一路向南、向南,仿佛,我越接近你,它也离我越近,又或许,是离我们……
思虑间,化宇已经从雪地丛林的外围走进了更深的、有不少异兽栖居的腹地边缘。远远地总有不少双眼睛远远地盯着他,或许,有些,并不是成双的……
略微打探了一下,化宇最后决定锁定了一只雪林红狼(又叫火狼)。这种狼不同与一般的群居类的雪狼,林狼或是郊狼。它是出了名的独狼,独来独往,迅疾,冷血,从不争食,但也从不允许别人抢夺它认定的猎物。据说,他们没有发情期;寿命极长,但很少会繁衍后代,因为骨子里的孤独已经浓到不容许身边有任何同伴,即使是伴侣,哪怕是子女……而化宇之所以选它,是因为它还有一个尽人皆知的嗜好——吃人,准确的说,是杀人,因为它似乎并不是喜欢人肉。仿佛所有红狼对人类都有一种仇恨,那是近乎入骨的恨意,与生俱来。只要见了人类必会想方设法将之置于死地。但,一切都会有例外……
化宇缓缓取出弓箭,而火狼也正死死盯着化宇,蓄力待发。一场人狼激战,即将爆发……
化宇拈箭挽弓,在火狼左右前后四面八方各放一箭,还有四箭直取火狼天灵,咽喉,心脏与背脊,四个三箭齐发,十二箭连发一气呵成。原本化宇以为各路被封,要害被攻,这畜生自当是插翅难逃。可接下来的事情,让化宇目瞪口呆。只见,那一团火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速跃起,残影依在箭下,但本体却已经从半空掠过,落在化宇身后与先前差不多远的地方,其间还绕开了几棵挡在中途的雪树。化宇,惊骇地转身,发现它脸上竟还挂着一丝仿佛讽刺的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手中加快速度,弦上利箭支支羽带呼啸刃破虚空,裹挟着冰雪,携倒海排山之势闪电般射出。一时间,林中箭如雨下,雪屑分飞,不少树枝纷纷被劲气折断。而那一团火红左冲右突,一次次逃出箭雨的包围,虽然偶尔会因为闪避过急而蹭到林中树木,又或是被箭刃擦伤,但是始终不曾伤及要害。最后化宇灌注自己的内劲射出全力一箭。这一箭所带呼啸之声仿若惊雷,树上地上的碎雪被大量卷起,简直就是一场小型暴风雪。但即使是这样的,速度已至化宇极限,人眼无从捕捉的全力一箭,依旧没有命中要害,火狼迅疾向前一蹿,那一箭只是射中了它尾巴的末端。不过化宇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对于犬狼之类的禽兽来说,尾巴是发力时提劲运气很重要的部位,现在眼前这畜生尾部受伤,至少已经减弱了它的战斗力,速度也会因此而有所下降,这样,接下来的战斗会轻松些,瞬息间化宇脑中闪过了这些分析。忽的只听一阵阵树木断裂之声,化宇原先那一箭所过之处的树木近箭的一侧枝丫依次序地哗哗掉落,可见此箭已是威力不凡。就在树枝掉落玩完之后,化宇发现火狼的尾部燃起一团红色的妖异火焰,射中狼尾的箭慢慢化为虚无,消逝无形,火焰缓慢地包围了整条狼尾,伤口竟在火焰中渐渐愈合,它的眼中依旧是那份冷漠淡然还有一丝讥讽不屑。化宇伸手向壶中箭支抓去,结果却只抓到一团空气,一行冷汗静静从脑后滑下……
箭已用尽,火狼却依旧虎视眈眈地在不远处死死盯着化宇。只是擦伤些皮毛的狼与几乎精疲力尽的人又静静对峙起来。倒不是因为化宇射术太差,实在是火狼太迅疾,而这一只似乎又更加不同些。
月色渐淡,那一团火红依旧在雪白的世界里,在化宇的眼前,不摇不动,不依不挠,就这样,盯死眼前的猎物,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敌人。它,神秘冷漠,没有一般肉食兽类的狂躁,安静得如果不是看到那双眼中寒冷的杀意与一些看不懂的漠然在缓缓流动,你会觉得这是件雕塑艺术品。事实上,现在它仍然可以是一件艺术品,一件危险至极的稀世真品。
晨曦初上,那已被茫茫雪色掩盖住的微渺,亦是死死盯住眼前原本的猎物,现在的猎人。眼里有无尽的不甘,强烈的求生欲望在心底燃烧,脑中却还盘桓着深深的疑惑——化宇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只火狼为何迅疾冷静至如此地步,父亲也曾猎过火狼,但似乎,比这轻松太多……
他在等待,必须等待,等待一个可以一击必杀,值得放手一搏的机会;它也在等待,等待他的破绽,等待他的崩溃,等待他自乱方寸。说不出为何,化宇望着死盯着他的那一双眼,某个瞬间,似乎有某种熟悉的感觉,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漫长的等待化成一道风景,静静在雪原上上演着微妙的平衡,酝酿着一个传奇的故事——或许故事早就已经开始,但是直到此时,我们才勉强能够初窥端倪……
音尘飘渺,气静神凝,乱絮戏飞雪;唏嘘人间,浮生轻叹,生死谁勘破。动荡江湖,凌乱沧桑,萍碎星寥落;乱世淘浪,金银化沙,虚幻英雄梦。何时,天为人变,何人,妄图胜天。虽传说鸳鸯好,情浓羡神仙;怎奈何沧海怒,澜狂挽豪杰。为红颜,世间无数男儿,繁华青云陨;念苍生,天下多少丈夫,从此彩云疏。
若,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