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绝尘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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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智潜囹圄

第六日晚上,也就是六月二十一晚,三更刚过,残月悬于空中,夏日的风从飒飒木叶中吹过,带来阵阵凉爽;路上行人少见,御街各行院内笙歌依旧隐隐不断。

各路豪杰假扮成侍卫,分别到了约定地点,众人深知福祸难料,均沉默不语。

在出发之前,陆文渊又点了张得路身上几处穴道,拿出一粒药丸让他服下,正色道:“张大人,乖乖听话,事成之后,我保证解穴解毒,如若不然,两日后你就会四肢无力、浑身发痒,待受尽二十天折磨后,毒性便攻入腑脏经络,取你性命。开封府诸般酷刑,都不及我这手段之万一,何去何从,你可清楚?”

张得路躬身低头道:“清楚,在下定然尽心竭力,大侠就是给小人一万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有二心。”

陆文渊拍拍他肩膀道:“很好,你腰膝可有酸麻之感?”

张得路声音颤抖道:“有!有!”

陆文渊道:“这便是毒性发作的前兆,你老老实实便好,否则的话......哼!走吧!”

张得路带领孙文质、陆文渊、柳三刀、段飞、段翔五人,来到府衙正面西城门,门前侍卫哈着腰向他禀报道:“大人,你可回来啦,今夜高太尉驾临,他老人家点卯的时候你不在,多半要寻你的不是,大人可得小心伺候着。听说,他老人家把守西门的夏大人好骂了一通。”

张得路低声道:“嗯,多谢罗兄弟关照,我晓得了。不过这夏大人向来尽职尽责,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尉。”

那罗兄弟道:“谁说不是呢?这几位----是新来的兄弟?”

张得路道:“没错,我正要带他们去拜见高太尉。跟兄弟们说,好好把守,竖起耳朵,瞪大眼睛,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进来!”

罗兄弟道:“遵命!放心吧!”

进得门来,转而向西,径直向大牢走去。

开封府是座城内城,规模宏巨,坐北朝南,七进七出,南侧三门,分别是正门、西城门、东城门,统称前门。

第二进是仪门,著名的开封府大牢就位于前门和仪门之间西南角上。

柳三刀等人四处张望,见火把、月光交相辉映之中,处处刀枪林立,腾腾杀气逼人,那四名高手也不知埋伏在何处。

不多时,来到牢狱大院门口,一名身材魁梧的侍卫向张得路打招呼道:“张大人,又要寻我们李大人去喝酒么?他去议事厅躬聆高太尉训话了,你是高太尉眼前的红人,为何没去?”

张得路清了清嗓门道:“下官正是奉了太尉钧旨,来提方腊一干人等,押到议事厅,夤夜审问。”

那侍卫稍一迟疑道:“可有太尉手谕?童枢密、高太尉、张府尹都有钧旨在前,若要提审钦犯,须有三位大人的亲笔手谕。”

张得路道:“事情紧急,太尉他老人家无暇动笔。”

那侍卫道:“没有手谕,小的不敢放人。”

张得路回头向孙、陆二人瞧了瞧,陆文渊上前一步,俯在那侍卫耳边道:“高太尉有命:‘听闻有一干亡命之徒已潜入城中,营救反贼,那方腊定知就里,应即刻动刑审问,事关社稷安危,不可有半点延误!’哥哥,情势紧急,若耽误了大事,谁能担得起干系?”

那侍卫听了,犹豫起来,陆文渊给张得路递了个眼色,张得路挠挠头,想了想,干咳一声道:“高太尉在急切等候,难不成哥哥要兄弟们再跑回去讨手谕么?”

那侍卫低下头稍一犹豫,让人打开院门道:“即如此,请!”

张得路一挥手,带了柳三刀等人进到院内。大伙见此处岗哨越发密集,四下里更透着股肃杀之气,心底均有几分惴惴。

刚走两三步,那侍卫突然又喊道:“且住!”

众人心中一突,互相递了个眼色,从容停步转身,段飞、段翔有意无意将手放在了腰间刀鞘上。只听那侍卫道:“以往都是李大人前来提取人犯,今日怎么换作了张大人?”

张得路略微一愣,哦了一声道:“这个,李大人另有要务,暂时不便来此,只好由下官代劳。”

那侍卫道:“有何要务?”

柳三刀、段氏兄弟充满警惕,瞅着张得路,看他如何回答,孙文质走到张得路身后,用掌在他后心按了按。张得路听人说过,江湖高手们能用内功震碎人的心肝,令人死得极其痛苦,平日里听说的时候虽觉着邪乎,可如今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张得路此刻明白,自己若说错一字,便可以身验证传言真假了,于是更加紧张,浑身毛孔簌簌冒冷汗,可这么一来,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柳三刀等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也不比他好多少,大伙都发起愣来,段氏兄弟更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陆文渊瞧张得路答不上来,事情要遭,连忙走回那侍卫身旁,附耳低声道:“李大人不知如何得罪了高太尉,刚被痛骂,前途难料,高太尉在气头上,便改派张大人来提钦犯。”

那侍卫道:“挨骂的不是夏大人么?”

陆文渊道:“哥哥有所不知,夏大人挨骂在先,李大人被骂在后,张大人与李大人是好朋友,怎好在此扯着嗓子四处宣扬?事关李大人前途,哥哥也要哪听哪了,别到处说嘴,坏了李大人名声。”

那侍卫点头道:“原来如此,诸位请吧。”

众人松了老大一口气,重整心绪,向监狱走去,狱卒见了众侍卫,问明来意,二话不说,开了狱门,众人接踵而入,一进到里头,臭味扑鼻而来。

牢房内烛光昏暗,时不时响起鼾声和呻吟声,两名狱卒在前打着灯笼,带领众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牢房前,内有两个囚犯,正缩蜷着身子,面朝里,并排躺在杂草上睡觉,从背影上看,狼狈苍老,萧索困顿。

柳三刀眼里瞧着,心里琢磨,这两人难道就是方大哥和方二哥么?

一名狱卒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分别狠狠赏了两名囚犯一脚,喊道:“起来!大人要过堂了!”两名囚犯挣扎着坐起,身上镣铐锁链“哗哗”直响,睡眼惺忪地向外瞧。

柳三刀差点呼出声来。没错!这二人正是方腊和方肥!

只见二人披头散发,胡须满面,再仔细一瞧,才发现他们手上锁链还连着琵琶骨。柳三刀看他们老态龙钟,目光呆滞,哪里还有半点英雄气概?他心如刀绞,强忍住不露声色。

张得路道:“来呀,将反贼带走!”众人进去,段氏兄弟搀着方肥,柳三刀、陆文渊扶起方腊,孙文质、张得路在前,大伙跟着两名狱卒朝门口走,均觉得这走廊比来时长了许多。

方腊、方肥兀自稀里糊涂,怎知身边之人是谁?

眼瞅着离走廊尽头只有数步之遥,忽听外面有人喊道:“敞着大门做什么?”

张得路神色惊慌,压低声音道:“李大人回来了。”

只听先前那侍卫道:“张大人奉太尉钧旨来提取钦犯,说是要夤夜审问。”

那李大人道:“我刚从高太尉处回来,为何没听说要审问钦犯?张得路搞什么鬼?快随我进去瞧瞧!”

那两名狱卒刚要转身质问,孙文质已出手如电,点了他们死穴,段飞、段翔见他手法干净利落,暗暗喝了声彩。

可怜这两名狱卒,在开封府大牢跋扈纵横半生,竟这么稀里糊涂交待了性命。

孙文质回头道:“三哥、贤弟,去掉两位英雄身上锁链,段家兄弟,请随我挡住来人!”

柳三刀、陆文渊分别扶着方腊、方肥坐下,孙文质领着段飞、段鹏奔向走廊尽头。

直到此时,方腊、方肥才明白,这些侍卫原来是救兵,二人原本机敏多智,只不过数日来的严刑拷打,已使他们精神恍惚不定,头脑麻木,反应缓慢。

柳三刀轻声道:“大哥、二哥,小弟来救你们了!”

方腊、方肥异口同声道:“是四弟么?”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柳三刀道:“嗯,是!”

方腊道:“好,好,好四弟!然儿可好?”

柳三刀听他问起方晓然,就想起了柳长发,不由得心中一痛,口中道:“然儿很好,她正在婺州,等候你回去!”

方腊点头道:“好!”

柳三刀又问道:“汪三哥呢?”

方腊道:“三弟在来东京的路上病故了。”方肥在旁边也长叹了口气。

柳三刀道:“出去再细聊!”

说话间,陆文渊已拔出宝剑,出手迅捷,砍断二人身上镣铐,刚替他们取出穿过琵琶骨的锁链,门口就传来了呼喝声,又听外面有人敲锣喊道:“有人劫狱!捉拿反贼!”牢狱内外,顿时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