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屋门,屋子里的东西远远比屋外的更加别致,处处彰显着女主人的得宠。
天香公主依旧一身大红色的牡丹花长裙,雍容华贵的坐在主位上,唇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眼底却沉淀了高深莫测的薄凉,我才恍惚之间觉察,原来她和云沉是这般相似。
这种结论让我只能微笑,更加得体有礼的走到她的面前,行了一个礼,然后维持了那个动作。
“妹妹是来的最早的,姐姐真高兴。”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淡淡的冷意,“寻个位置坐下罢,本夫人到也不会同你不久之前的粗俗相计较。”
她提到的是半月之前,那一日的惩戒。
我微笑着,淡淡的回答,“谢谢夫人。”然后起身,走到自己曾经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旁的婢女很快送来了一杯热茶。
天香公主喝了一口茶,蓦然发问,“妹妹来这将军府多久了?”
“三年有余。”我不相信她会不知晓我来这里究竟有多久。
“哦?不知道妹妹对将军了解多少,可以和姐姐我分享分享。”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冷,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恭敬的回答,“贱妾才来第二日,将军就已西出漠北,实在对将军,并无多少了解……”
“这么说,是和将军感情不深喽?”她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冷声道:“既然如此,看来呆在将军府是委屈妹妹了,不如……”
剩下的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我,似乎在下一个决定。
“一切但凭将军做主。”我垂眸,不再看她,“夫人若是不喜重楼,将军自会处理了贱妾。”
我的直接让她变了脸色,怪异的看了我一眼,柔美的脸上带上了薄怒,“你是说我不能决定你的来去?”
“夫人,你若想决定贱妾的去留,贱妾也是没有选择,贱妾只是想告知夫人一声,王国辰王殿下是贱妾的师兄,您若是觉得您可以动贱妾,大可以动手。”
我放下茶水,不再看她一眼,她粗粗喘气,气急败坏,似乎想要破口大骂,陆陆续续结伴而来的姬妾成功的让她闭住了嘴巴。
等所有的姬妾都到来之后,才开始这一日的早膳。
红叶夹好菜候在一边,我轻嚼慢咽的吃着食物,淡淡的看着每一位姬妾脸上的表情。
有的战战兢兢,充满惧意,有的坐立难安,似乎想要立刻就起身离开,还有的,一脸不甘,想要与那位置上的天香公主为了所谓的宠爱整个你死我活,没有输赢绝不罢休。
可是,这些,注定都不会有些什么好结果,就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一般,天香公主,是云沉的例外,尽管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她,可是,只要他喜欢她,一切早就已经无所谓。
用完早膳,天香公主遣散了其余的姬妾,独独留下了我,我很清楚,她只不过是想要报复我到来时候给她的难堪。
可是,这又如何?
她弄不死我,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妹妹,想知道我为什的让你留下来吗?”她让婢女撤下吃剩余的菜肴,端庄模样,真的曾一度让我觉得她真的配得上公主这个称号,可是,现在,我只感觉到淡淡的不喜。
不是因为嫉妒。
“姐姐为何留下妹妹?”我顺着她的思绪问道,“妹妹很好奇姐姐想要和妹妹说些什么,必须得留下妹妹单独一人。”
她带着得礼的微笑,丝毫没有了之前的气急败坏,反倒有些兴致盎然,“妹妹说,辰王殿下与妹妹私交甚好,我听闻府中的其他妹妹们说,你不过是花楼一名妓子,实在不知道,妹妹是如何与辰王殿下交上朋友的。”
她果然懂得如何踩到一个人的痛脚处,一击即中,毫不留手。
我咬了咬唇角,过去是每个人都逃不过也躲不掉的,我又何必自欺欺人,这才笑着,回着:“姐姐知晓我是花楼妓子,那必然很清楚辰王殿下年少轻狂时分独爱玲珑舞,很巧的是,妹妹略有研究,辰王殿下便如同妹妹知音,认作兄妹。”
天香公主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没有想到我是一个如此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子,眼神中不免带了几分轻蔑,说话无比鄙夷,“妹妹如此说出来也不怕有失将军府姬妾的身份,忘记了自己是那个地方的人?!”
我显得更加开心,如同看怪物一般的看她,“我与辰王殿下相识,将军自然是知道的,当时也在场,将军并不介意,只是因他不喜臣妾这等烟花之地的女子,可当时臣妾逼于无奈,在花楼日子难过,将军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了臣妾,夫人自是不必担心,重楼身份卑微,配不上将军,也不会碍了夫人的眼。”
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府邸,还有这个男人。
“你以为你自己几句胡言乱语我就会相信你吗?”天香公主有些发怒,显然不喜欢有人在她的面前这样胡乱找借口,可是,她很清楚,我不会随便找借口。
当年的所有往事,她都可以查证,我究竟有没有在说谎。
而且,云沉三年之前娶了我,直到现在也没能正眼看我一次,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虽说不知晓她为何一次又一次拿住我不放手,可是我也不是谁想动手就能得手的。
她现在已经不是所谓公主,只是一个将军夫人,不管她曾经多么风光,多么高高在上,惹了我,我自有办法惩罚她。
半月之前,那一次赌注,我输了,得到的也没能得到,身体遭罪,云沉无法实现诺言,到这并不代表,我就会一直忍气吞声,这从来都不是重楼的做法与选择。
“有没有说谎,夫人人脉如此广泛,可以查实一下贱妾是否胡言乱语。”我盯住她,眼神冰冷,“若我说谎,任凭夫人处置。”
天香公主的脸色微微缓和,信了我大半的话语,不过却更加的看不起我,“你如此不济,明目张胆的和辰王殿下勾搭,我会找个机会同将军说一声,你可自行了断。”
我忽然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这样的天香公主和我想象的更加不一样,似乎根本不值得我动手一般,真是好笑至极。
不过我还是顶着她脸上的讽刺,平静的回答:“一切自当有将军吩咐。”如果云沉叫我走,我绝对不会多留片刻,就算我还有好多必须完成的事情没有完成,我也没有必要这样折辱自己,呆在这里是实在不讨好,还不如早早离开,其他的事情,再想其他的办法便好。
天香公主比我尊贵,到也不见得。
“如无事情,贱妾告退。”我不愿意和这样的天香公主再交流,“公主有事,唤贱妾即可。”
说罢,我起身,扶着红叶,一步一步的离开。
当我出门,见到那个一身黑衣,眼神深如井水的男子之时,我有些诧异,不过转而瞬间释然。
“贱妾见过将军。”我对他行了个礼,转身就离开,一步也不逗留,我很清楚,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因为我,是因为院子里的那个女子,他深怕我会伤了她,所以知晓只有我和她之时,便赶了过来,我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可是,我还是告诉自己,就算要离开,也要充满骄傲,绝不低头的离开。
事到如今,我对云沉已经没有了半分绮念,只求完成自己的任务,明哲保身。
直到走出了好远好远,我才微微回眸,在一个转角,我发现云沉依旧站在那个位置,一脸永远化不开的冰冷,静静的注视着我离开的方向,似乎有些怀疑我没有走远。
我自嘲的笑了笑,他似乎永远都这么谨慎,害怕有未知的因素存在,可以这样蛰伏下去,直到敌人露出破绽,给与致命一击。
这从来都是他擅长的本事不是吗?
“夫人,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红叶有些担心。
我不置可否的扬扬唇角,“我很开心。”
然后离开。
我不知道,当我再一次直视云沉会这样快的翻来,就好像我从来都没能搞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喜欢云沉还是欣赏云沉,我只知道,离爱太远,喜欢也许刚刚好,可是这样的喜欢从来都是不堪一击。
回到小院,红叶去了小厨房准备午膳,我依旧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我很喜欢日光,因此,我并不喜欢太过冰冷的冬季,直到万物复苏,才肯移驾屋外。
一直到晚膳,我都没有回屋,直到月色渐起,我都还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撤下了红叶亲自走到我的面前,我才恍惚间回神,原来已经是黑夜了。
云沉一脸阴郁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黑色的影子在月色下,轻轻地笼罩了我,这让我有些讶异,自从嫁给他,他很少来看我,今日倒是格外的意外。
我沉默的看着他,唯一能想出的理由,就是与那位天香公主有关,无非就是教育我不要招惹,要乖乖听话之类的。
“给将军请安。”我还是起身,恭敬的行了礼,开口问:“不知将军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我一点也不相信他是要找我侍寝,他不屑于动我,我也不见得就必须要委身于他。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在月光下静静的看着我,那双极度冰冷淡漠的眼神让我在黑夜的背光面,看不清楚,我甚至猜测,他的眼睛里,一定是厌恶和不喜,因为,这也是他曾经给予过我的,那时候,他并不喜欢我,我还不是他的小妾,现如今,他已经娶了我这个他不喜欢的女子,那么他也是更加讨厌吧。
“将军……”见他久久不说话,也不叫我起来,我的手脚都有些发软,那日风寒已让我落下了病痛,身体不如以往,有些痛苦。
“起来吧。”他冷冷的开口。
我弱弱的直起身体,站在他身边,试探性的开口,“您需要重楼侍寝吗?”
我瞬间发现他的身体僵了僵,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我的口无遮拦,也许在他眼里,已经嫁给他的我,早已经没有了曾经敢在他面前询问他是否喜欢他的勇敢,可他始料未及的是,我并不是个善变的女子,因为,长情的人,永远无法轻易变迁,尽管,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可是这又如何,这并不代表,我的性格不变,就会一如既往的喜欢他,我不会的,因为,他不爱我,我永远无法坚持去爱一个不爱我的人,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