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沉动了动嘴角，想要说些什么，似乎想要辩驳我，可是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我轻轻地笑了笑，看着将军令上面的空洞，漫不经心的问：“如果，我说如果，你会不会亲自杀了我？”
你会亲自动手还是让别人动手？
云沉唇角珉了起来，丝毫没有方才的轻松，“亲自。”
我笑的更加开心，轻轻地否决他的话，“可是我从来就不想死在你的手里。”
他的眉头皱起来，皱出很深的痕迹，“你想起在谁的手里。”
离岸把眼神放在我的身上，欲言又止。
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肩膀，丝毫不觉得谈起我的死亡有什么不好，“我会有选择，我想死在他怀里。”
我微微一笑，头发上的那一朵红蔷薇随风盛放，更加的美丽，“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说好不好？”
我的一生，所有关于我自己的愿望几乎都在我以为梦想成真的时候重重地破碎了，而现在，我只想实现这最后一个，就算我不能像一个公主那样活着，我也要像一个公主那样死去。
云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了我好久好久，然后，极浅极浅的点了头，眼睛里有我抓不住的痛苦。
我对着他灿烂一笑，就好像放在我心底多年的包袱就那么渐渐的轻了下去。
不管云沉再怎么恨我，其实他永远也不能反驳，他也曾爱过我。
就如同我自以为是的爱过离岸一样。我们都盲目的以为那是爱，可是追根究底，那也不过是眷恋。
眷恋那一刻的温柔，那一瞬间的温暖，然后几乎忘记了自己才发现原来我们爱着的其实是一个坏掉了的苹果。
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部坏死。
离岸一直都没有说话，也并不看我，我注视了他半晌，垂眸，就当是告别。
“对不起。”最后我听见他的声音。
我却不能说没关系，因为我真的痛过，撕心裂肺的感觉都是他给我的，可是我也仅仅是在痛苦的一瞬间，抽身而去。
我永远不敢让自己深陷泥潭，尽管直到最后我真的不曾管住过自己得心。
我只是抬起眼睛，对着他笑了笑，明媚的几乎忘记了曾经所有的阴霾，释然而决绝，我说：“我不原谅你。”
这句话在他的意料之中，“我知道。”
“可我也不恨。”我收回放在云沉肩膀上的手，“恨一个人真的太累了。”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好。”他终究还是伸手轻轻地抱住了我，轻声问了一句话，那是他这辈子，对我说过的最郑重的话，可是我却只能微笑，不能给他回答。
他松开了我，离轩就回来了，他扯着丹若的头发，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看到我和离岸分开的身影，他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似乎我伤风败俗的模样让他恶心。
我却也仅仅只能微笑，我不知道，我除了微笑之外，平静会不会让人更难过。
丹若一把挣开了离轩的束缚，一大把的头发随风散落，她踱步走到我的面前，昂着下巴，如同施舍一样的扯下腰间的令牌，一下甩到了我的脸上，“贱人，你永远这么下贱，拿去吧！”
令牌在我的脸上打出一道血痕，我也顾不得擦拭，捡起了属于我的东西，看着上面的五个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对着丹若淡淡的笑了笑，“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要一个贱人给的东西，那你又是什么？”她所有的表情呆滞在原地。
我起身，就看见云沉把她扯到一边，抬手就是几个巴掌，重重地声音在一片狼藉的藏书阁，格外的刺耳。
我静默的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不想去听，不想去想下一刻会是什么。
我走到了那一面墙壁的面前，墙壁已经破碎，寒潭的寒冷直击而来，刺骨之冷，让我觉得无比熟悉，那是我待过的一千年的潭水。
我将手心里的中州公主令镶嵌进了黎国将军令那一块破损的地方，公主令很完美的镶嵌进了将军令，那一刻，当模糊的将军令在公主令被镶嵌进的那一刻，我听见了一种物归原主的信息。
将军令开始散发出一种格外柔和的光芒，那样的光芒让我想起了大巫师曾经散去此生修为，身体化作微尘的感觉，仿佛一种救赎，暖的让人舍不得放开手。
将军令的光芒不多时就大作起来，几乎要把我的眼眸都刺伤，我闭上眼睛，等到藏书阁几乎看不见人影，灵气十足的光芒还在我的面前飞扬，就好像不知道归处在哪里。
我一时间竟然有一丝茫然，我不知道怎么把他带走。
光晕外面，传来云沉叫我的声音，我已经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在担心将军令还是在担心我，因为我已经没有了选择。
直到我的后背传来一阵无法忽视的疼痛，一柄匕首自背后穿透我的心口，我才大梦初醒似的看着心口那一块不知道坚冰一滴一滴的融化，血水一滴一滴的低落在将军令之上，那将军令如同找到了归属一般，疯狂的吸食着我心口那一块坚冰而做成的心脏之血！贪婪的如同一个魔鬼。
我虚弱的把将军令放在我的心口，让他尽情的吸食，然后理智让我闻到了一阵属于女孩子的胭脂香气，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想知道为什么，嫉妒也好，痛恨也罢，我都希望不是受人指使。
我躺倒在一片光芒里，心口的血液越流越少，眩晕感已经让我没有了多余的心思。
将军令吸收了最后一点血液，终于停止了下来，我却感觉到我的胸口已经空空荡荡，我竟然做不到死在那人的怀里。
将军令的光芒总算暗了下来，他静静的躺在我的手里，忽然之间光芒迸发，直插天际，从屋顶的缝隙里，我看到那一道巨大的光束斜斜的朝着中州的方向而去，我勾唇捂住自己得心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大巫师一定要用李永夜的血液和白九安的眼泪为我铸造这一颗心，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会有一天，我会为整个中州付出我的一切。
我在光芒里，痛苦的爬起来，心口没有一点血液，朱红色的衣物让我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正常人，我抽出后背的匕首，走了出去。
将军令终于在我手心里散去了他最后的光华，我一步一步，步履蹒跚的往回走，一道桃红色的身影迅速朝着我冲了过来，一把扯过我手里已经褪去所有光芒，变得普通的将军令，狠狠的推了我一把，我跌了出去，几乎摔倒了一个怀抱里，一双手，轻轻地如同捧着珍宝一样把我扶住了，我抬眼就看到了男子阴柔的眉眼。
我的手颤了颤，就听见了离岸近乎抽气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了丹若拿着那枚将军令，抬脚就进入了一个类似时空隧道的地方，只是一瞬间她就不见了踪影。
我回神，抽出男子手里我的手，轻轻地倒向了他，他有些恐慌的接住了我，对我说：“我还恨你，我一直都恨你！你知不知道贱人！”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抓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心口，用另外一只手抱住了他，我对他说，我说：“我好冷，你知不知道……”
他痛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倾身抱住了我，温暖的感觉将我紧紧包围，我将头放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浓浓的疲倦让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我问：“你有没有爱过我，不许骗我，不准骗我，也不准说气话……”
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有一秒，哪怕只是因为我这张脸，也没有关系，你告诉我，有没有……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我，力道紧了又紧。
我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他的答案，可是我从来都不满足。
我放开搂住他脖颈的手，对着他笑了笑，我只能看的清楚他紧抿的唇角，淡淡的，是花瓣的模样。
我摘下头上的那一朵红蔷薇，放在他的手心，看着那朵红蔷薇在他的手心慢慢变成蓝色，我忽然之间脑海里有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我从哪里见过，这样的蓝，蔷薇，这样让我觉得温暖如春的男子，那似乎是前世的事情了，我已经想不起来。
男子握住手心里的蓝蔷薇，不知怎么的瞳孔一缩，似乎见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东西，他迷惘的看了我一眼，只是那一眼，我竟然有一种永恒的错觉。
我在他的怀里，轻声问：“如果我死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
男子迷惘的神情一扫而光，他不悦的看着我，“我只会忘记你。”
“一点也不想记住我是吗？”
他不再说话，我却感觉到没有心脏的地方，痛的让我慌张。
为什么……
“那你会不会爱上另外一个人……”一个跟我很像却又跟我不一样的人，你会不会……
男子一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是我知道他的答案，我忍住眼睛里的眼泪，苦苦一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爱我的。”
我已经不想去知道他的答案了，我用手取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塞进他那一只被我抓住的手，在他猝不及防的那一刻，我双手握住他手里的匕首，刺进我的胸口，这一刻终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错愕的看着我，双手迅速的丢下了匕首，一把推开了我，他的双手沾满了我的鲜血，我躺在地上静静微笑着，只觉得时间温柔，此刻离开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