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隐带着孩子,一路游山玩水,沿着入夜从筑城到湘地的路线行进。
他已经打听到,她是在从湘地到中原的官道上被血杀门所劫,随后落入一道门手中,在被劫之前,真正的孩子肯定已经不在她的手上。
从筑城到湘地,没有多少条路线,计算她当时所用的时间,大致能猜测出范围。
他并不急,花了将近一个月才进入湘地,每到繁华城镇或青山秀水,便小住数日。
入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一夜之间,地面上积了寸厚的雪毯,阻碍了行程。
银妆素裹的世界自有它的风情与魅力,龙君隐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小镇里住下,带着孩子欣赏雪景。
这天晚上,雪停了,他正在窗前逗弄孩子,忽闻墙外传来一阵低幽的笛声。
安静的雪夜,无风,笛声在流动。
他举着孩子的手一顿,放下孩子,走到青墙下,聆听片刻,跃上墙头。
墙外是片竹林,在冬天里仍然绿意不变,一个窕窈的身影,白衣胜雪,依竹吹笛。
雪夜吹笛,很美的画。
他背负双手,走到女子身边一丈开外,静听。
这支曲子,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吹的曲子,想来是她自己编的曲。
一曲终了,她放下笛子,看向他。
她全身都裹在白衣里,只露出眼睛鼻唇,从身形看,瘦了数分。
龙君隐拍了拍手,先对她的笛声表示赞赏,然后微笑:“你终于有空来见我了。”
她慢慢道:“我已等同于死人,再不能见人,今晚来此,有事相商。”
龙君隐道:“请屋里坐。”
她跟着他走进屋里,孩子看到龙君隐进来,从摇篮里伸出双手,“爹~爹~”地叫。
龙君隐笑了笑,抱起孩子,转向她。
孩子看到她,似乎有些激动,眼睛眨个不停,探出身体,挥动双手:“娘~娘~”
她心里一暖,眼中微微有泪光闪动,伸出手来,抱过他。
孩子看来过得很好,脸色红润,重了些,只是再也不能用双臂抱她,抓她的头发。
龙君隐坐下,给她斟上茶,道:“你不是有事要向我交待吗?”
她在他对面坐下,抚摸着孩子的脸,半晌才道:“他不是你的孩子。”
“我知道。”
果然瞒不过他的,难为他这样照顾这孩子,她低低道:“我是来带这孩子走的。”
他慢慢地品茶:“哦,那我的孩子呢?”
她沉默一会,才低低道:“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这孩子是我收养的,我需要这孩子。”
龙君隐也是半晌不语。
“如果,”他思忖片刻,终于开口:“如果,我愿意认这孩子呢?和你一起养育他。”
这个答复出乎她的意料,她抬头看他,想辨究他的话有几分真假。
他从容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