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琴心剑影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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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名琴是非,母子别离

欧阳觅雪等人从房里出来,已是日落西山。除了孜涵外,其余三人俱是心事重重。刚刚走出紫竹轩,便撞见迎面而来的两名女弟子。向三人作揖道:“见过大小姐,薛师兄,沈师姐,阁主传三位到前殿说话。”

沈汀兰道:“彩音,阁主有没有交代是什么事情?”

那名叫彩音的弟子说道:“阁主只是说见到你们三人便知会你们到前殿去,至于是什么事情,并未交代。”

薛然道:“可能跟小诗雨的伤情有关,总之阁主有令,就先过去再说。”说罢向两名女弟子道了谢,便领着几人朝前殿走去。

刚走到殿前,就听到殿内传来一个粗狂的男声:“格老子的,林阁主,大家伙儿好不容易来趟你幻音阁,不就是想见见那宝贝么。你也忒的小气了,拿出来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沈汀兰不解的转头看着薛然道:“宝贝?咱阁中还有什么宝贝么?怎么我从来不知道?薛师兄你知道么?”见薛然也是一脸错愕的摇头,又转过头来看着欧阳觅雪。却见后者也是莫名其妙。忍不住揉着垂在鬓边的秀发,道:“难道阁主藏私,留了什么好东西不让我们知道?”

薛然低声打断道:“胡闹,阁主岂是你这丫头可以妄加评论的?是什么事情,我们上去就知道了,别在这里胡言乱语!”

沈汀兰吐了吐舌头,又瘪瘪嘴道:“都说你脾气好,怎么就知道给我脸色看!”脚下却不停留,跟着几人走到殿前。

薛然上前作揖道:“阁主,弟子等人领命前来觐见。”

林凝点头道:“暂且退在旁边,聆听各位贵客高见。”

薛然道:“是。”便领着三人退到了林凝身侧。抬眼看去,只见殿上站着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生的虎背熊腰,左眼失明,右眼却精光四射,上身只穿一件羊皮坎肩,裸露在外的双臂上肌肉盘根纠结,一看便是将外家功夫练到了极致。想必刚才殿上说话的正是此人。殿上左右各坐着两人。一道一僧,一男一女。那道士须发皆白,慈眉善目,嘴角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身道袍纤尘不染,俨然一副道骨仙风。而道士身边的和尚却是方面大耳,宝相庄严,此时双目微闭,似是入定一般,显然佛法精深,不为外界所动。右首边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看上去比薛然还小上几岁,然而锋芒内敛,器宇轩昂,较之薛然也不遑多让。身上一袭黑底金丝锦袍,更显得气度不凡,雍容华贵。而那下首的女子,媚眼如丝,樱唇如画,浅笑嫣嫣,神色跟那堂上站立的老者截然相反,悠闲之极,好像眼前之事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自己来此只是看热闹一般。

薛然上前道:“原来是狮虎堂,独眼狮子童狮童老前辈,还有青城镜湖道长,少林济仁大师也来了?这两位是…”

只听林凝道:“一位是江南王家大公子王栩生,另一位是魅影神宫的弦月姑娘。几位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不知为何认为我这偏安一隅的小小幻音阁内会有宝贝,说是想要见识一下。只是不知各位所说是何稀世珍宝,老身若是真有,倒不会吝啬拿出来大家一同参详。”

那童狮性子暴躁,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吼道:“我去!格老子的,林阁主,你当老头子是三岁小孩吗?我说的就是那琴啊!”

薛然笑道:“原来童老前辈是要看琴啊,正巧,幻音阁什么都不多,就是琴多。回头在下陪您到琴房走一遭,有看得上眼的,您就带回去,算是幻音阁赠与狮虎堂的薄礼。”

身后的沈汀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见林凝眼角扫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却仍旧小声嘟嚷:“独眼狮子弹琴,真不知是什么画面。”

这话却让一旁的欧阳孜涵颇为好奇,扯着欧阳觅雪的衣袖问道:“娘,瞎了眼的狮子还会弹琴吗?”此言一出,堂上众人均是忍俊不禁。弦月更是转过身衣袖掩面,笑得双肩不停抽动。童狮须发皆张,一只独眼快要喷出火来,吼道:“小娃儿胡说什么!老子才懒得碰那劳什子玩意儿!”

欧阳觅雪忙把孜涵拉到身后,上前施礼道:“小儿无知,冒犯了童前辈,请前辈莫怪。”

欧阳觅雪本就生得清丽脱俗,面对这样一个女子,那童狮纵有一腔怒火,也不好再发作,只是哼了一声,坐到了镜湖道人上首的位子上,兀自对着欧阳孜涵吹胡子瞪眼。

这时王栩生起身行礼道:“林阁主,薛师兄,童前辈性情耿直,说话直了些,请勿见怪。这几位本是家父的贵客,一月前都在舍下做客,偶然间提及江湖上四大名琴的传说,便想见识一番。家父与锦城李家素来交好,我等本欲拜访李家一睹焦尾琴的风采,不想传来的竟是李家上下满门被屠的噩耗。家父痛不欲生,命我留在蜀中打探消息,自己当先返回江南,安排人手调查此事。我们大伙儿合计了一下,蜀中三大势力中,青城派镜湖掌门一直跟在下随行,峨眉派向来甚少插手俗世,于是我等认为最有可能有李家消息的就是林阁主您这里了。故而此番前来,一来为了打听李家一夜被屠之事,二来听闻幻音阁有四大名琴之一的绿绮,所以想顺便验证一下那个古老的江湖传闻是不是真的。请林阁主切莫怪罪,若是您认为不便将绿绮示人,或是有别的难言之隐,别人王某不敢担保,但王某本人绝不强人所难,这就离开,告辞。”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说罢袍袖一甩,转身就走。

“王兄且慢!”听到王栩生话中提及锦城李家,让薛然等人立即想到了昏迷在床的李诗雨。薛然两步跨到王栩生面前,道:“王兄请留步,锦城李家之事,我等略有所闻,正想与各位从长计议。至于绿绮古琴,确是幻音阁之物。只是已非阁主所有,恐怕不能让各位如愿了。但王兄所说的什么四大名琴的古老传说,恕在下孤陋寡闻,还从未听说过,待李家事情谈完,还请王兄明示。”

王栩生看了看薛然,又看了看堂上众人,道:“也罢,李家惨案兹事体大,请薛兄详说。”说罢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薛然抬头望向林凝,见阁主点头应允,于是将林凝在紫竹轩里的话复述了出来。众人听罢,均是摇头叹息,不明白为何李家会遭此横祸

薛然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家师和慧茹大师当夜在场,救下了李家一对女儿。现下其中一个正在后院歇息。另一个被慧茹大师带回了峨眉,想来也并无大碍。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此时一直垂首不语的镜湖道人抬头道:“林阁主,老道和李家也有几分交情,出了这等事情,也颇为痛心疾首,不知当夜与阁主交手的那名白衣少年是何来历,九幽寒冰掌尚有传人,莫非魔教蛰伏三十年,又开始蠢蠢欲动?林阁主可有计较?”

林凝摇头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魔教长老神风死后,并未听说有传人存世。况且李玉龙一生经商,为人慷慨豪迈,素好结交天下豪杰,从不曾听说与谁结下梁子,更遑论与魔教有何瓜葛啊。”

弦月轻笑道:“莫非也和琴有关?”一句话将堂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身上。

薛然道:“不知弦月姑娘有何高见?为何说这和琴有关?还请姑娘赐教。”

看着众人都盯着自己,弦月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低声道:“别都看着人家呀!”说罢从袖中伸出右手,纤细的拇指和食指微微一捏,放到眼前,眯着眼睛道:“我也就是知道这么一点点而已。你们问大和尚吧。他知道的最清楚。”

“阿弥陀佛。弦月姑娘又开老衲的玩笑。”济仁缓缓起身对林凝道:“四大名琴的秘密,自古流传,年轻人不知道,林阁主您身居幻音阁主高位,又是绿绮古琴的主人,又怎会不知呢?也罢,老衲就再啰嗦一次吧。”

“相传武林四大名琴,号钟,绕梁,绿绮,焦尾。乃音色绝美的四张传世名琴。号钟相传为琴圣伯牙所制,琴音厚重,铿锵有力,每每弹奏,彷佛钟鼓齐鸣,气象万千,最是震撼人心。绕梁则音色最是柔美,婉转低沉,余音不绝。故有“余音绕梁”之说。绿绮成琴稍晚,乃西汉大儒司马相如所有。琴声清亮空灵,其曲宛如天籁。相传司马相如以此琴演绎千古名曲《凤求凰》,换的绝世佳人卓文君倾心相许,成就一段美好姻缘。至于焦尾,为东汉蔡邕所制。其琴音变化万千,最是捉摸不定,却又最能融合天地,传递自然之音。这四张古琴,尽管成琴年代不同,可任何一张都是绝世珍品。”

沈汀兰道:“大师您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可是除了绿绮随着司马相如的归隐被带回蜀中,后来辗转到了幻音阁先人手中,从此传了下来。号钟自齐桓公以后就已经下落不明。绕梁由于其靡靡之音最能魅惑众生,被贤君楚庄王亲手所毁。至于焦尾琴,蔡邕死后在其女文姬手中大放异彩,据说一直流传于世,只是却并没有人一睹真颜。如此说来,怎会与后世还有所牵连呢?”

济仁接着道:“女施主有所不知。众人只当四大名琴早已绝迹江湖。其实并非如此。这四尾琴虽然各自境遇截然不同,但却都完整的保存了下来。至于如何流传下来,众说纷纭,其中真假难辨,也无需再作追究。直到三百多年前,隋炀帝杨广穷兵黩武,开疆拓土,又大兴土木修建行宫,开凿运河,以致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各地能人异士纷纷揭竿而起,反抗****。时任太原留守的李渊,顺应天命,篡隋称帝,一统天下,建立李唐王朝。从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李渊次子李世民继位之后,思及前朝****,犹心有余悸。唯恐李氏后人坐拥天下,不思进取,最终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便与宰相魏征商议,欲将隋灭之后夺得的巨大财富封于某处。李氏后人必须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大唐盛世。至于这笔巨大财富,需到李氏江山受到威胁之时方可启用,以固国本。而开启之方法,由数名德才兼备的有识之士共同完成。否则一旦国难当头,若无此批国之栋梁辅佐,即便开启宝藏,也不过添作他人嫁衣。此事着魏征操办,想那魏征也当真天纵奇才,差人遍访名山大川,历时十年,终于寻得一处龙脉,凿山为室,尽封李氏财富于其中。至于这宝藏开启之法,便着落在这四张古琴之上。但要说宝藏在何处,又如何开启,老衲便不知了。”

薛然沉吟道:“就算这个传说是真的,这些歹人夺了琴也就是了,李玉龙一介商人,即便想要找他们寻仇,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何必还灭李家满门?”

王栩生道:“薛兄有所不知,我听家父提及,李玉龙曾私下对他说过,他李家正是李唐后人。唐末为躲避战祸,李家先人迁居到西南锦城,隐姓埋名,以经商为生。祖孙三代辛勤打拼,创下不菲家业。不想却遭此横祸。实在令人痛心。”

薛然道:“如此说来,那些人是夺琴之后欲从李家人口中逼问出宝藏下落和开启之法,遭遇了李家的拼死反抗,故而痛下杀手。”

王栩生面露不忍,长长叹息一声道:“只怕便是如此了。”

正当众人一阵唏嘘时,童狮吼道:“格老子的想那么多干什么?焦尾被奸人所夺,那就从其他的古琴上找线索好了。林阁主,还请拿出绿绮,让我等开开眼界!”

林凝虽气他粗俗,但也明辨是非,冷哼道:“绿绮的确是我幻音阁所有,但老生已传给小女,是否示人,由小女自行决定。”

话音刚落,弦月轻声呀道:“我说后面那位天仙般的姐姐是谁,生得让我这个女儿家都心生嫉妒,原来便是琴心仙子!”

欧阳觅雪笑道:“绿绮古琴确实在我手中,只是我终日抚弄,也不见其有什么特殊之处,各位想要观看,我这便取来。”说罢,将欧阳孜涵交于薛然,转身走出了大殿。不一会儿,便抱了一个修长的青布包裹进来。

堂上,绿绮古琴横放案前,琴身古朴,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生气盎然,浑若天成。琴弦灵动,历经无尽岁月,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集天地灵气于一身,流光溢彩,不可方物。场下众人细细品鉴,童狮更是将琴身翻转,只见琴身内刻有铭文:“桐梓合精,”象征桐木、梓木结合之精华。然而除此之外,并未发现其他异处。终于悻悻放下,回到自己的座位盯着绿绮冥思苦想。

就在众人毫无头绪的时候,弦月道:“既然大家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如就轻松一下吧,不知道林姊姊是否愿意为我们抚上一曲?”

欧阳觅雪笑道:“弦月姑娘之请,不敢不从,献丑了!”说罢,来到绿绮案前,抹弦调音,指捏兰花,随即珠玉落盘,音律如流觞曲水,缓缓而来。先是婉转悲伤,诉尽家破人亡的哀怨,而后又正气浩然,道出拨云见日的喜悦。放佛诉说这一段痛苦的往事,起初的凄凉悲惨,终于因为坚持,换来了最终的喜悦,守得云开月明,盼得苦尽甘来。

一曲既毕,众人仍旧沉浸在乐声中不能自拔。弦月最先回过味来,拍手叫到:“如此佳音,悲而不伤,柔中有刚,琴心仙子,果然名不虚传!”

王栩生深吸一口气,道:“家破人亡,何等凄惨,好在有后,终是不幸中的万幸。好一曲《胡笳十八拍》,的确应景!林小姐琴艺高绝,在下佩服!”

欧阳觅雪道:“王大公子谬赞,我也是想到李家遭遇,正如当年文姬,便随性弹奏此曲,以告李家满门在天之灵。”

言罢,众人见再也找不出什么线索,便不再深究此事,商量着再从江湖上打探消息,终是要还李家一个清白。薛然邀请众人在阁中逗留游玩几日,离家之事未了,本来众人无心游玩,但碍于幻音阁情面,也都应允了。

翌日,王栩生等人告辞离去,李诗雨也已醒转,经薛然查探,暂时已无大碍。欧阳觅雪用过早饭,将欧阳孜涵领到枕剑坪。问道:“孜涵,你可愿意习武?”

欧阳孜涵本不知道娘亲叫他到此是何用意,如今却是有意要传他武功,一张小脸兴奋得红彤彤的,忙不迭的叫道:“当然要!我早就求娘你教我,你总说等我长大了再学不迟!现在我都十岁了!你总算是愿意教我了!”

看着爱子急迫的模样,欧阳觅雪严肃道:“我曾经答应过你爹,传你武学之前,需让你先明事理。武学本无好坏之分,在乎使用之人心。顶天立地之人,用之锄强扶弱,济世救人。中庸之人,用之安生立命,自保平安。而奸佞小人,则用之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你,要用之为何?”

欧阳孜涵想也不想道:“当然要当顶天立地之人!”

欧阳觅雪笑道:“我与你爹不求你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但求你活得堂堂正正,没病没灾就好。”

“娘,我爹是什么样的人?为何我从没见过?”欧阳孜疑惑道。

欧阳觅雪轻抚爱子的头,柔声道:“你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可惜一生坎坷,活得太累。他日有缘,也许会有你们父子重逢之日。”

欧阳孜涵捏着小拳头神往道:“那我一定要练好武功,以后成为跟我爹一样的大英雄!”

“傻孩子,你需谨记,武学为修身养性之道,一旦习武,需时刻砥砺,不得懈怠,方能有所成!”

此后每天日出,欧阳觅雪母子便在枕剑坪演练切磋。一个教得细致,讲解入微。一个学得投入,挥汗如雨。欧阳孜涵天生聪颖,不出月余,便依葫芦画瓢,将幻音阁入门的采韵十三剑使了个有模有样。说是入门功夫,但幻音阁底蕴岂是寻常门派可比?采韵十三剑,顾名思义,所有招式都是依照韵律而生。人在临敌之时,因环境,心境的不同,会有不同的行动节奏,或平缓,或激烈,或狂放,或沉静。这套剑法,就是善于把握这些节奏,因势利导,如此举手投足,都能料敌先机。如此剑术,放到江湖上的二三流门派,只怕已是镇派绝学。所谓知易行难,若非欧阳孜涵家学渊源,从小受其母熏陶,深谙音律之道,学起来必然不会如此事半功倍。

时光流逝,在幻音阁的日子不知不觉间已过去数月,欧阳孜涵终于将采韵十三剑运使如意。练剑之余,欧阳孜涵也与李诗雨嬉戏玩闹。两个小家伙最喜欢的就是跑到枕剑坪的花丛中捉蝴蝶。欧阳孜涵自从练剑以来,手眼自是比之往常灵敏许多。但蝶舞纷纷,上下翻飞,却不是他能够想抓就抓的。欧阳孜涵小孩心性,眼见抓不住,便拔剑去刺。久而久之,竟是自成韵味。李诗雨不懂武功,但见欧阳孜涵上蹿下跳,影影重重,便嚷嚷着要让欧阳孜涵教她。欧阳孜涵自己也刚习武没多久,哪里知道什么要点,只是觉得怎么顺畅怎么跳。只能告诉李诗雨跟着他跳。李诗雨冰雪聪明,在幻音阁呆的时日久了,自然也粗通音律,所以没多久便也跟上了欧阳孜涵的节奏。两个小家伙本就粉雕玉琢,这时穿梭于花间,倒真如两只蝴蝶般,灵动跳脱。

沈汀兰生性好动,见欧阳觅雪开始传授欧阳孜涵武功,便时常也来和他喂喂招。这天刚到枕剑坪,便见到两个小家伙手舞足蹈的在花间穿梭,一时以为自己花了眼。哪知定睛一看,这两个小家伙动静之间竟然隐含步法。又见欧阳觅雪含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便上前问道:“大小姐,这是你自创的步法么?”

欧阳觅雪摇头道:“这是这两个小家伙自己悟出来的。我也是看了一阵之后才发现他们进退之间隐含韵律,颇像一套步法。”

沈汀兰此时更是惊讶,直呼不信。当初自己可是花了一年有余才练熟了采韵十三剑,欧阳孜涵数月间就已练成,现在更是自创步法,虽然进退间并不高明,但也足以证明此子天赋之高,实属罕见。于是将两个孩子叫过来,问道:“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套步法?”

欧阳孜涵道:“什么步法?我不过是想抓蝴蝶,但蝴蝶都狡猾得很,无论我多快,它们都能够突然改变飞的方向,躲了开去。所以我就想如果我跟它们一样的跳,那抓他们就容易多了。”

沈汀兰听了摇头苦笑,回头对欧阳觅雪叹道:“真没想到,孜涵如此天赋,他日必将一鸣惊人。”

欧阳觅雪倒是不置可否,笑道:“既然你们是从抓蝴蝶的游戏中想出来的,那就叫涵雨蝶舞吧。”

两个孩子一听自己胡乱跳出来的步法竟然还有了名字,都分外高兴。又笑着跑了开去,玩起了自创的涵雨蝶舞。

一日傍晚,欧阳觅雪领着孜涵来到林凝房中,请林凝代为照顾孩儿,自己则准备带上李诗雨启程前往昆仑山,寻找无天救治。惊闻要和母亲分离,欧阳孜涵哪里肯依,嚷嚷着不让母亲走,惊得薛然等人闻声赶来。一听,才知道是欧阳孜涵舍不得母亲离开。任是众人好说歹说都不好使。最后林凝喝到:“要走就快滚!我幻音阁没有这般懦弱的弟子!”吓得欧阳孜涵立刻收声,噤若寒蝉。欧阳觅雪蹲下身来,牵着孩子的手道:“娘是带诗雨去治病,你不让娘去,难道愿意看到小诗雨受苦吗?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欧阳孜涵双眼噙着泪,看了看旁边怯生生的李诗雨,又看了看其余众人,转过头来憋着嘴道:“我不想诗雨受苦,也不想离开娘太久,那娘你快去快回!”

说罢又走到李诗雨身前,嘟着嘴道:“你要赶快把病治好,我娘就可以带着你早点回来了。”

李诗雨也是红着一双大眼睛,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与爱子分离,欧阳觅雪又哪里舍得,牵着欧阳孜涵走到一边,柔声道:“娘离开以后,你需勤修武学,不得懈怠。”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道:“这本心法是你爹留给你的,不是什么绝学,但能够让你在心情烦乱之时静心凝神。莫忘初心,这也算是娘对你的期望了。”

说罢抱了抱欧阳孜涵,起身与众人告辞,背上绿绮,带着李诗雨飘然而去。欧阳孜涵追出幻音阁,早已不见母亲踪影,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