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社科我的父亲和母亲
113900000035

第35章   在集市上买完

在集市上买完了冰膏,挺章又稍做歇息,才发现,衣服和裤子上四处是泥,已经快吹干了。这才将就连搓带柔,又抖一抖身上的干泥,才在对面街上买了两个大馒头,和着箱子里剩余的两瓷缸子冰膏水作了午餐。

回到家里,国乡见挺章一身的泥巴,少不了问何故.在得知了原委后,忙吩咐两个小儿子道,“你们正好放假,明日帮娘去推车,能帮多少算多少,出点力气算点力气。”两个10岁左右的小娃次日果然也就跟着挺章去卖冰膏,年龄虽然不大,却也能在上坡时刻搭点气力。回到家挺章也忍不住叹道,“嘿,多个人在后面推,我也居然省些好些力气。”自此两个小娃娃也就跟着挺章出车,不在话下。

转眼,已经是10月,渐渐地,天气转凉,这冰膏也无人问津。挺章只得又重操旧业卖起凉粉来了。自然免不了,早起5更,晚至半夜。一大家子,生活到也勉强混得过去。

只说这日,吃过早饭,大女儿的两个同学又来约她上学。挺章也就识得其中一个是严昆东得女儿。等中午,大女儿回来时候,挺章便问大女儿道,“今天早晨,你的同学是不是有个姓严的。大女儿道,“你如何知道?”“我怎么不知道,那是严昆东的女儿,那严昆东很多次来我们家里,拿我的东西,你不记得了。”大女儿听罢,默不作声。心中却已经拿定注意,不再理会姓严的同学。原来大女儿由于学习成绩优异,担任班上的学习委员。那严昆东的小女儿则是班上的倒数第一。倒数第一的人总是趋势于班上学习成绩好的,现在挺章的提醒以后,大女儿和严昆东的女儿来往得渐渐地少了。

次年清明时节,那看像的邓老师来家里做客。知道挺章的家境不好。随手给了三个小孩子一个五元钱。国香连忙拦他,只道是给了太多,怕小孩子乱用。邓老师只道,“头些年,自己受紧,二哥和二婶又是借钱,又是拿粮票。如今自己稍微宽余些,来得又匆忙,没什么东西拿给国香,就只好拿点钱给小孩子买糖吃。”国香见他执意要拿钱给孩子们,也不再拦阻,两个人就在聊天。挺章便把孩子们们叫进房来,收了孩子们身上的礼钱,就听得那邓老师在堂屋里,说自己从XX县来,那里的XX县长,是他的好朋友。因道,“这次去,他都当县长了,头两年给他家迁坟山时候,他还是政府的一般的办事员。”国香道,“总是你的这口坟墓把他的老人给葬正了,他才有今天。”邓老师又道,“你还不要这么说,当时我给他迁坟的时候,我就说过,不出两年,他就要升官。如今这话兑现了,所以他头些日子叫人带信,让我在他老家乡下去会他,避开耳目,免的有人说三道四,被人拿了把柄。又专门拿了一个壹百元的大礼包,让我在私下里另给他找块地。将来他老了,也好有现成的。”国香道,“可见这些政府的人只是表面说破迷信,实际上私下里,比我们还迷信。”邓老师又道,“二哥,你还不知道,**时候,那些达官贵人,那个又不相信,听说蒋介石那年请了风水先生,去挖了毛主席的祖坟。所以后来,毛主席最后一个儿子都死在朝鲜。”说罢,压底了声音又道,“这也是我们摆的龙门阵。”说罢哈哈大笑。说话间,已是吃饭的时候。挺章又切了一些凉粉来下饭。

吃过夜饭,外面下起了小雨。挺章又挑了担子出去了,直到半夜才回来。次日一大早,那邓老师起了早床,见挺章又在忙忙忙碌碌。因而问道,“二婶,你怎么起这么早,昨晚我见你也是很晚才回来。”挺章道,“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运动一来,就是一两个月,也不见松动。白天不敢挑出去,只能在家里卖,晚上方能出去。”邓老师道,“这晚上,还有什么人来吃?”“那些看电影的,出来了或者火车站出来的旅客,好多都是深夜来吃。”说罢,又令邓老师给她看看。这几年的运气如何。邓老师便带了眼镜仔细望挺章的脸上瞧了瞧。便又取了眼镜。道,“二婶,等会儿我再给你看看。现在天还没亮开,稍过几个时候。”

早饭毕,孩子们都上学后.邓老师忙又带上眼镜,叫挺章在天井里,仔细看了挺章的脸。这才道,“二婶,按理来说,我们看像的难得有说实话的时候,怕得罪人。说得好,别人高兴多拿点钱。皆大欢喜。说的不好,只当我在咒骂眼前人。”国香在一旁道,“我们这些人,不会介意的,说的不好处,也只当朋友的告诫,多留心就是。”邓老师便道,“那你们就不要介意。”说罢,又望挺章脸上瞧了瞧。这才取了眼镜,道,“二婶,你最近可有血光!这仅仅是我现在的看你的气色。说不定十天半月,气色又好些了。只是告诉你,希望二婶你多留心。”国香也在一旁道,“这没什么,只是多留心就行了。”说罢两人便出去坐茶馆去了。这里挺章心想,“血光之灾,大不了,这市管会的又来,不过是收缴一点豌豆,就过了这关口。过了这阵,还不是又松动。”这么想着,自邓老师去后一连几天,也就把这件事情没放在心上,渐渐地淡忘了。这日,稍微有空闲,挺章又给孩子们制作鞋子,上鞋底的时候,不留意,那针屁股扎在了右手中指上。用力也大,扎得也深。挺章立即把那针拔了出来,因不曾留血,就没有在意,不过是当时沾了点白酒。然后,又挑了些豌豆,到县城北门外十多里远的名叫翻沙台的地方去打成粉。国香在家里弄好夜饭,好一阵子也不见挺章回来。因大女儿吃过饭要去上夜自习,就只好舀了些菜饭放在一旁留给挺章。自己和孩子们先吃了。

吃过饭,天色已经很完。房子背后,建设银行家属院内的高军夫妻散步回来,顺便路过,就进屋来问还有没有凉粉。国乡忙道,“今天的凉粉早就卖完了——”“我们走饿了,还想吃点凉粉——明天来!”夫妻两说罢自个儿出去了。

国香见他们走后对孩子们道,“你看,别人这些干部,工作好轻松,哪里象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累死累活仅仅能够糊自己嘴巴———你们这些娃娃儿将来只有好生读书,不说当什么大官,至少也能够找个好点工作嘛。”说罢,又想起挺章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让老二去翻沙台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耽搁这么久。

直到晚上十点钟左右,才见老二先回来,只说挺章已经在坡下了,马上到家了。这里国香忙搬了过道上的板凳。就见挺章已经挑着担子从外面进来了。因国香问今日为何这么晚。国章道,“打粉的多得很,排了好长的轮子,才轮到自己的。”

挺章吃过饭,又忙了会家屋,洗了个澡。这才休息。第二天早晨起来,见那被针扎过的指头有些红肿,就倒了点烧酒泡了一下。仍旧起来搞凉粉,晚上挑了担子出去,深夜方回。睡觉前,就觉得右手有些麻木,牵连右手无名指和中指也动弹不得。不得已,又用点烧酒泡了一会。早上醒来,已经是右手动弹不得。也不好再制作什么凉粉,忙去了镇人民医院看了外科。一位年轻医生,见手指已经开始灌浓,就敷了些药,劝挺章输液消炎。挺章自想输液太贵,就执意让医生拿了点便宜的药吃。这医生忙问道,“吃药效果是不及输液的,你嫌输液太贵,我就给你开药,这开药你又要便宜的,我也只好在先开些便宜的药,如果没有效果,到时候也是不行的。不如你现在就不要在药上去节省。还是要有效果是正事情。”说罢,就开了药单。挺章到药房算了帐,就用去了几块钱。心里也好生心疼。

敷药的时候,医生又叮嘱天气转暖的细菌多,最好不要再感染。定期来换药等语。挺章也只得一一记住。回到家,国香也只得劝她休息几日。金兰也来问候,挺章怕她担心,只道,“没什么,医生只说多休息。过些日子就会好的。”那知道过了一周,去换药,才发现中指肿得更大,中间灌浓处比往日更家明显。挺章也吓了一跳。这年轻医生又用刀片来从中破开,用棉签绞去了其中的烂肉。再用消毒液清洗。又换了新药。最后,挺章又问,大概什么时候能好。医生只道,“不好说,只有下周来看看情况。”

夜里,挺章睡在床上,就想着头些天,邓老师的话来,心想,“如今看来,血光之灾是不是就应在我这手上。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就听得那边屋子国香又一阵咳嗽。又听得金兰在那边床头问自己怎么还没睡着。见挺章不答应,便问是不是手痛。挺章也就顺口答道,“不是。”又听得金兰道,“过些天,你还是喊挺生来接我,我想回去了。”挺章忙道,“你回去干什么?”老太太道,“我原本是多想住上时日的,只是你的手这么痛起,一时三刻,又不好。国香他原本病着,如今你也如此,四个娃儿,负担就重了。还要来负担我。我又帮不上你什么忙,是个吃白食的。虽然老了,每年还是要吃些粮食的。”挺章忙道,“你吃不了多少的,我这个也不过是皮外伤,过些天说不顶又好了呢!过些日子再说吧。”金兰也不再言语。

过些天,国因知道了消息。便来看望。询问了情况,又安慰了挺章一番。又拿了那些没做完的鞋子回去,只说自己帮挺章做。回家又跟丈夫说起自己哥哥的情况,只道是,“四个娃儿,还有一个老的,现在哥哥也是病着的。一家人全靠二婶一个人,如果二婶的手还不早些好,看她们这么一大家人,怎么办呢?万一二婶有个三长两短——”说到这里突然止了,忍不住在那里暗自伤心。

恰逢县城里面赶集市,国贵来县城赶集市,见哥哥家境如此,也只好摸了半天,摸出三块钱给了哥哥。原本是进城来找哥哥借点钱,救济一下。却没想到自己倒还帮补了几块钱。饭也不敢吃,便又回去了。

自起病之日起,挺章不知觉就已经一个月。到月底,病情不见好转。整个手指,开始溃烂。那医生便给挺章做了手术。取了中指的前面两只关节骨头。又叮嘱挺章隔三差五地去医院换药。这下子,家里连自己七张嘴巴,要吃饭。手头的钱也似流水一般。金兰见状,便提出回乡下去。到了这种地步,挺章也只得答应,拿人带信让兄弟来接老太太。临行夜里,挺章便对老太太道,“娘,你如今先回去,等我过了这阵子,景况好些了,我就来接你。”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也不要再管我了。”挺章道,“娘,到如今,事情也到了这种地步,我也管不了你。反正你这次回去,你就不要和她理论什么,你看不过的,也不啃声,她说什么,或者骂你,你也当没听见,我想,她总要拿口饭给你吃。”说罢,老太太止不住流泪道,“如今我走了,你也好生将息。也就不要想着我的事情了。”

次日,挺生带了挺心的两个儿子,用那华竿把老太太接走了。家里虽然少了一个负担,毕竟没有收入,经济上越来越困窘。当月的口粮,竟有一半拿去了旧城墙处的市场上,换几个钱来救急。再加上国香有时候吃点药,挺章偶而上医院,都是要用钱的。少不了向亲戚和朋友东拼西凑。不出二个月,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挺章的病情,总不见好转,原本5天应该去换一次药,便成了10天才去一次,最后,又有下面房子雄委曲告知郭XX,挺章才得知了东门口一个姓何的跌打医生,众人都叫他何跌打,专医治外伤的,有些技术,收费也便宜的。这何跌打世代打匠(民间武术世家),解放后,家里的人就靠私下替人接骨,或者卖药治病,因为技术好,街坊里有什么生疮害病骨折等疾病,都愿意去找他。如今,挺章既然知道有这么一户人家,便偶而去那里换药,价钱也便宜,却也省了些医药钱。

转眼,又是一月,虽然众亲戚都难免搭手援助,国因每个月都定时,买些米,挺生私下里背着自己的老婆也借些钱给自己的姐姐,终究还是杯水车薪的。单说严春东渐渐知道了些情况,又少不得又和挺生吵闹一回,每到月底,就非让丈夫全部上缴全月的薪水。惟恐挺生私下帮补了自己的姐姐。

且说这日,挺章正愁当月供应粮月初就卖了一大半,用在看医生吃药等开支出上。还有大半个月的米没有着落。又有大女儿的班主任张老师寻来问为何不见大女儿去报名。挺章也没有啃声,先让老师坐了,简单说了自己情况。这老师又道,“我想到她读书这么厉害,门门都拿满分,怕是你们家里面有人教她。”挺章道,“那个教她,都是她自己学习。我没有时间教她。”几句话后,老师这才书归正转说挺章应当让大女儿去报名读书,只道,“这学费只要两块钱!”“两块钱?我现在两块钱还拿不出来,如今我一大家人,吃饭都吃不起。”张老师道,“哎呀,怎么会这样?”挺章道,“你看,我的手都疼了几个月了。做不得生意,没有收入。她父亲又是重病汉儿。”那老师果然见挺章右手打着吊带。“我还说,学校都开学了上课了,这今年又是小学最后一年了,这姑娘怎么还不来报名,没想到是这么回事情。过去只晓得你们家庭困难,哪里知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说罢,又对大女儿道,“你家庭这么困难,你就写个申请,学校把你学费免了。”说罢,又叮嘱一番,这才告辞。大女儿自是写了申请,又按学校要求去居委会盖章。那张主任也是知道情况的,也不怎么刁难,又另外出了两份证明与大女儿,道,“我这里帮你出了一份,另外帮你兄弟也出一份。”大女儿凭此免了学费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