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之心大起,再想道:要不,就趁这月明星稀机会,偷溜出去瞧下?反正自己对附近地形特熟,只要不靠近老屋,就在远处悄悄瞅上几眼,万一发现有什么不对,就跑回来通知舅舅,他也正好做出些防备对不对?
跑竹林附近躲躲迷藏,对夏小正而言,不过像是做一件吃喝拉撒睡般的小事,这一回,他终于拿定了主意。
外面月色如钩,小楼后面竹林,在皎洁月光照射下,更显得是墨翠欲滴、高耸挺拔。夜风轻拂而过,竹叶儿微微摆动,发出来“沙沙”轻响,林中那条小道,就仿佛是一条黝黑的细蛇,蜿蜒着展伸向前。
对夏小正来说,这林间小道,可算是闭了眼也能走过般熟悉,但今晚,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只看他轻手轻脚半天,好容易才摸去了老屋附近。
屋子那窗棂中,仍有道淡黄色光芒射出,就像是点了盏油灯。
房门前面,还真有道手电亮光,正在那鬼鬼祟祟照着,旁边,赫然立着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位,显得是矮小精瘦,双手正握紧把铁镐,要将那镐尖插门环里,去撬那上面挂锁。
突然,那精瘦汉子好像察觉到什么,竟停下来手中动作。
“老大,好像有些不对,刚才还听蛐蛐可劲儿叫唤呢,怎么才一转眼,就这么地安静了?”
旁边拿手电照亮那位,闻言也是一惊,赶紧熄灭了手中光亮。
夏小正隐约听到此话,忍不住要往后退去,却不想脚下突然一滑,竟踏上了一段枯竹。
就听“喀嚓”一声脆响,在寂夜里远传开去,四下里顿时寂静无比,再听不到有其他任何声音。
黑暗中,那精瘦汉子面上神色变了再变,他用手一扯身旁汉子的衫角,并朝着夏小正藏身之处,举手虚指。
旁边那黑衫汉子如临大敌般深吸几口气,然后才赶赴杀场般抬起手臂,一巴掌先拍下去。
“我打你个豁牙子的,你瞧你现在这怂样,胆子倒越来越小了,不就出了点小动静吗?看把你给吓的,这大黑夜的,又黑灯瞎火,谁会吃饱了来这鬼地方?就算是退一万步讲,真有人过来这里,那他又能咋地?哥仨个难道就吃素长大的?豁牙子,别说是我寒碜你,在挖坟掘墓这行,你也算是老把式了,连冤魂恶鬼也刨死过几个,娘的,不就让你撬把小锁码?还值得这样子害怕了?我呸!”
说罢,又转过头去,低喊一句:
“锉子,过来帮他照把亮,娘的,老子这肚子,这会儿怎突然不争气了!”
他话音刚落,就只见墙角后面那竹丛里,缓立起一道粗壮敦实身形,举起把粗长的钎杆,悉悉索索,扒开来身前竹枝,并朝着老屋这边走来,黑衫汉子嘴里犹在那责骂,却是递过去手电,扭身过去,钻入了旁边草丛。
老屋的门被撬开,满屋子的鹅黄色光亮,顺势就钻了出来,那两人将门推开些许,背过身朝四下望望,再先后闪了进去。
夏小正蹲那儿哆嗦半天,眼看那四下无人,便赶紧站起身来。
他到底年幼,加上又是初次遇见贼人,若说心里不害怕,那肯定会是假的,更何况,前面不远处草丛里,还有个凶狠汉子正蹲那解手呢,倘若一个不小心,再弄出点儿其他动静,接下来会是福是祸,估计,也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他双眼死盯前方黑乎乎草丛,身子朝后就缓退下去,突然,却见那月光之下,有一道巨大身影,竟从自己的后方,缓缓地冒将上来。
惊得夏小正赶紧扭头,立刻就见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个人,那家伙身形魁梧,黑色衫裤,右手里紧握着手电,刚好就堵住了自己去路,分明就是方才钻草丛去解手的恶汉。
见那对方竟使得出如此心机,夏小正心里顿时暗暗叫苦,可事到临头,却是躲也躲不过,也只好装出副不知情的样子,笑嘻嘻迎了上去。
“啊呀,叔叔,还真没看出来,你捉迷藏的本事,可比我厉害多了。”
那魁梧汉子背对住月光,面上神色瞧得并不怎么清楚,可他那满脸的横肉,却显出了粗鲁凶狠,一望便知,对方绝不是热爱他人生命的主儿,甚至,连他那说话声音,也都冷得像冰。
“哦?是吗?”那恶汉抬起只手,对夏小正轻勾了两下。
夏小正见对方掌上手指,居然有棒槌般粗细,心中更是不敢大意,甚至唯恐会触怒了对方,要捞不到好去。
其实,就算是用脚指头去想,那也都能猜到,对方既然敢无声无息跑后面围堵,不管怎样,他手底下肯定是有些真本事的,当然了,也一定会心狠手辣,自己此时若嚷喊出来,那恶汉羞恼之下,还指不定会把自己怎样呢。
想到这,夏小正对自己临危不惧时镇定,感到是特别骄傲,他咽一口唾沫,强抑住内心深处的无比紧张,还努力扮出幅可爱傻宝宝的样子,再往那对方身前,去靠近了些许。
见夏小正不再开口,那恶汉“嘎嘎”干笑两声,接着,却是冷声问道:“小家伙挺机灵的嘛,说,跑这儿干嘛来了?”
危急时刻,夏小正心脏紧缩一下,眼珠子却溜溜一转,假话也是张口就来:“有两只猫在屋外面不停叫唤,把我给吵醒了,我一气之下,就跑出来追打它们,怎想到追着追着,猫不见了,自己就跑到了这里,正好,就见你和另两位叔叔玩捉迷藏呢。”
“猫?我怎么没见有猫啊?”那恶汉挺相信他话似的,居然也满面迷惑神色,还往四周去张望几眼,可他说话时语气,偏却让夏小正联想起,那传说中哄小姑娘去看金鱼的猥琐大叔。
见对方如此狡猾,他不由得更是一惊,脸上也扮出觉颇感意外般表情,心里却立刻骂开了:
“我艾克斯你个歪的,这是从哪蹦出的极品啊?装疯卖傻本事,居然比你小正爷还厉害,看来,这一回可能要糟。”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滚回去睡觉?”突然,那恶人压低了嗓门低喝道。
说着,竟让开来半个身子,就好像要让夏小正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突然,却好像又记起了什么,伸手拦住他,问道:“对了,小家伙先告诉我,那两叔叔都藏哪了?”
夏小正心里顿时“噗通”乱跳起来,他明知对方在说谎,却还是忍不住要转过身去,用手指了指身后老屋。
那恶汉等的便是这一刻,就看他毫不客气伸出右手,对准了夏小正嘴鼻,一把掩去。
夏小正见眼前飞出道黑乎乎手影,立刻知道要糟,他下意识偏了偏脑袋,惊得连头皮都差点炸开,正想要开声呼喊,那满是烟臭的大手,竟“呼!”地蒙住了自己口鼻。
情急之下,他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当然是狠命一口,死咬了下去!
那恶汉闷喊一声,痛得全身都抖擞起来,霎那间,他怒火中烧,忍着痛,将夏小正一把扳过,左手虚握成拳,对他肚皮就猛砸下去。
一股厉杀之气,刹那间笼罩住这倒霉孩子,都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肚子上早已挨了重重一拳,夏小正“噗--”地猛喷一口,差点连肚肠也吐了出来,就只觉自己心肝肺腑都让这一拳给震碎了,痛得好像被利爪抓烂了似的。
并且,还再使不出丝毫力气,甚至,连哭喊的力气也都没了,又怎能还咬得紧拿小小牙关?
便听那恶汉在头顶低喊:“老实点,小屁孩要敢再玩花样,小心老子会弄死你!”
那人望了望自己受伤的左手,再一把勒住夏小正脖子,就像夹只小鸡似的,朝老屋直拖过去。
“锉子、豁牙,得手了,开门。”
屋门后俩人,正手举着铁镐和管儿插,贴房门后听动静呢,闻得此言,不禁都长吐了一口气,接着,却见个半大不小孩子,被门外恶汉一脚踢了进来,“噗通!”就滚摔在地上。
“晕啊,闹腾半天,居然是个小猴崽子!”名叫豁牙那精瘦汉子,放低了手里的铁镐,忍不住要自嘲一句。
“都发现什么了?”那黑衫汉子走进屋来,随手带上了屋门,并往四处里打量一番,见满屋子凌乱不堪,便忍不住要皱了皱眉,然后,双眼紧盯那发光的地穴入口,死死不放。
“大哥,这底下说不定会有好东西。”豁牙他挨上前,笑嘻嘻地奉承道。
“都什么好东西,你刚下去看过了?”那黑衫汉子面无任何表情,只是淡淡问了句。
豁牙他听到此话,却吓得要赶紧乱摆双手,并着急答道:“大哥,您这不开玩笑吗?没听到你吩咐,我哪敢私自跑下去啊?那岂不是要坏了道上的规矩?不过,前天下午,我躲在后面山腰上,查勘这周围风水地势时,这竹林里突然就刮起阵怪风,然后,就看那树枝乱草什么的,尽往这小屋乱飞过来,当时我心里还纳闷,以为是大白天闹鬼呢。”
那黑衫恶人听到这,忍不住又皱了下眉,并显得有些焦躁了起来,他张开嘴吐沫直飞喝骂道:“娘的,老子大老远的跑来,就为听你讲故事啦?捡要紧的往下说!”
豁牙尴尬得面红耳赤,偷抹了把脸,那才继续说道:“前天下午,天快黑那阵,我见这小兔崽子入过屋,只是他手里没拿啥东西,倒是扶住个男的出去了,那男的望上去伤得不轻,估计,是这屋里出了啥古怪,于是,我赶紧跑市里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