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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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辜仁恪正说得兴起,还想继续高谈阔论,忽然冯玉轩来报:“东灵派的天泉公王皠求见。”辜仁恪颇感扫兴,站起身道:“你忙吧,我先回去了。”杨韵馨毕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她知辜仁恪还有话没说完,于是笑道:“不急,你先到帷幕后面回避一下吧。等他走了之后,咱们再接着聊。”辜仁恪依言,转身走入幕后,蒋晓菲迅速将碗筷撤了下去。

少时,天泉公来到帐中,礼毕,分宾主坐定,蒋晓菲献上两杯热茶,杨韵馨道:“王掌门找我有事吗?”王皠道:“杨阁主,此番我们与鲜卑交战,屡获全胜,声威大振,华夏皆惊,但是……”说到此处,王皠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且面有愧色,杨韵馨笑道:“王掌门有什么话直说无妨。”王皠接着道:“杨阁主,你莫怪老朽太世故,自古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呐!”杨韵馨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一点即通,她低声道:“你具体指谁?”王皠低头不语,杨韵馨道:“凌云堡?”王皠道:“凌云堡创立至今已历三世,有近百年的历史,现任堡主宋公严更是贵为武林盟主,而宝月阁创立至今还不足十年,现在宝月阁在系舟山打得这么热闹,而凌云堡就建在太行山脚下,却完全被冷落在一旁,宋堡主心中会作何感想?”杨韵馨秀眉微蹙,道:“王掌门对此有何高见?”王皠道:“我军自入并州以来,缴获的敌军军械颇多,杨阁主可精选两百套鲜卑军铠甲、兵刃并作书一封,遣人送到凌云堡,一来向武林盟主表示敬意,二来以示友好。”杨韵馨笑道:“王掌门言之有理,但此事须容我三思。”王皠起身告辞,出了营帐。

杨韵馨道:“慎达,你出来吧。”辜仁恪走出帷幕,杨韵馨道:“适才天泉公所言,你以为如何?”辜仁恪道:“天泉公所虑,确有其道理。”杨韵馨道:“哦,那我明天就去选铠甲。”辜仁恪道:“不,此举断不可行。”杨韵馨道:“你不是认同天泉公的看法吗?”辜仁恪道:“他的顾虑是不错的,但他所提出的解决办法却欠思量。”杨韵馨道:“为什么?”辜仁恪道:“你送战利品给凌云堡,凌云堡不仅不会领你的情,反而会认为你是在向他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的战绩,其结果只会适得其反,令宝月阁与凌云堡的关系更加恶化。”杨韵馨道:“言之有理,如之奈何?”辜仁恪道:“你可作一封亲笔书信遣人呈递给宋公严,就说与鲜卑军交锋,初战告捷,拓跋氏已退出雁门关,但下一步是否该出关追击,韵馨见识肤浅,不敢轻易作决策,请宋堡主予以指教:如果应该出关追击,韵馨不过区区一个弱女子,难当此等重任,请宋堡主亲自来或者是派一员得力干将来主持大局,宝月阁愿听凭差遣;如果不该出关追击,那么宝月阁将就此罢兵。”杨韵馨道:“可是,你不是说不能出关追击吗,如果凌云堡真的来此主持大局,那岂不弄巧成拙。”辜仁恪笑道:“出关追击,败多胜少,宋公严乃当世枭雄,岂会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再者,凌云堡来接手宝月阁的摊子,打赢了,华夏武林会说凌云堡不过是倚仗着宝月阁的余威而已,打败了,华夏武林会说宝月阁指挥时连战连捷,轮到凌云堡来指挥却出师不利,堂堂武林盟主反不及一个小姑娘会打仗,这个人他宋公严丢不起,似这等只赔不赚的买卖,凌云堡是绝不会接的。当然,宋公严也不会明着叫你罢兵,他一定会说,出关追击凶险万分,建议不要出关,究竟下一步该怎么走,还请仙妃自己定夺,到时候你就可以顺水推舟,按原定计划收兵回幽州,而表面上则是采纳了凌云堡的建议,这样既给足了宋公严面子,宝月阁又没吃到半点亏。”杨韵馨心中叹道:“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天泉公王皠虽然饱历风霜,老于世故,但是比起工于心计的辜慎达来,他还是逊色得多呀,有辜慎达在身边真好,无论遇到什么类型的困难,他都有办法解决,只可惜他明天就要走了。”

她笑着向辜仁恪点了点头道:“嗯,此计正合我意。”辜仁恪道:“但是此计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杨韵馨道:“愿闻其详。”辜仁恪长长的嘘了一口气,道:“杨姑娘,有几句逆耳之言,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说,希望你耐着性子听我把话说完。”杨韵馨道:“你说吧,韵馨洗耳恭听。”辜仁恪道:“你心地仁厚,又胸无城府,这种性格实在不适合在江湖上打滚,再加上你少年得志,锋芒毕露,尤其是这次大破鲜卑军,威震整个华夏武林,这些迟早会招来别人的忌妒,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宝月阁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暗涌四伏,而你又不像周振华、戴丽华那样有雄厚的家族背景作后盾,你的处境实在堪忧啊,所以我劝你还是退隐江湖的好,免遭飞来横祸。”这一席话说得杨韵馨茫然不知所措,辜仁恪淡淡一笑,道:“刚才那些话,我姑妄言之,你姑妄听之,如果你认为我说得对,那就照我说的做,如果你认为我说得不对,那就当我没说过。”其实,辜仁恪何曾不知道,杨韵馨是个好胜心极强的女子,而且现在又正值春风得意之际,要她此时退隐江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他认为既然杨韵馨把他当朋友看待,他就应该尽到做朋友的义务,即使明知说这些话毫无用途,他也还是要说。

正在此时,忽然张月可来报:“门外有一个年轻女子,说有要事求见辜仁恪公子。”杨韵馨道:“快请。”辜仁恪心道:“除了杨韵馨再无别人知道我在系舟山,怎么会有一个年轻女子要见我,莫非杨韵馨留我不住就使出美人计来,但又怕明着送美女给我我不肯要,所以就换了种形式……”辜仁恪生性多疑,他是从来不把别人往好处想的。

少时,张月可引着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来至帐中,那女子一身劲装,腰间佩一对子母刀,面容姣好,体态轻盈,比之杨韵馨少了几分娇艳优雅,多了几分狐媚妖冶。辜仁恪是个极其迂腐之人,只看了那女子一眼,心中已有三分不喜,男人的本能告诉他:这个女子虽不及杨韵馨貌美,但绝对比杨韵馨更有诱惑力,这绝对不是一个吃素的主儿,刚才对杨韵馨的怀疑不知不觉间又加重了一层。

辜仁恪走上前,冲着那女子一抱腕,道:“在下辜仁恪,姑娘找我有何贵干?”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呈上,辜仁恪接过一看,心中暗暗吃惊,先前对杨韵馨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他正要开口询问那女子,不想那女子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他胸前的衣襟染红了一大片,紧接着那女子便一头栽了过来,辜仁恪与杨韵馨同时伸手去扶,两人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这是杨韵馨第一次与辜仁恪肌肤接触,她感觉如同碰在一块千年寒冰上一样,冰凉彻骨,她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吓得赶忙缩手。她偷偷地看了辜仁恪一眼,见辜仁恪面若止水,无丝毫表情,以两道凌厉冷峻的目光注视着那女子,杨韵馨心道:“天呐,他的手怎么比死人还冷!”

杨韵馨俯下身子,一搭那女子的脉门,道:“是失血过多兼过度劳累所致,她身上应该有伤,不过还好,没有性命之忧,慎达,你在此稍候片刻。”她抱起那女子转身走入幕后,将那女子放在自己的床上,轻轻地解开她的衣襟,只见那女子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杨韵馨惊道:“天呐,是谁下的这么狠的手,菲儿,快拿药来。”蒋晓菲忙递过药箱,杨、蒋二人迅速将那女子身上包扎伤口的纱布解开,用上好的金疮药将其各个伤口都敷了一遍,再用干净的纱布重新给她包扎好伤口,又给她喂了几丸丹药。

少时,那女子幽幽醒来,朝四周看了看,见杨韵馨正坐在床边,突然她猛地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辜先生呢?辜先生呢?”杨韵馨朝外面喊道:“慎达,你进来吧。”辜仁恪快步入内,坐在床沿上,那女子道:“辜先生,我……”辜仁恪立即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继续说下去,这里不方便说话。当时辜仁恪正是背对着杨韵馨,杨韵馨并未看到辜仁恪向那女子使眼色,但她从那女子的面部表情猜到,定是辜仁恪不愿意让她这个外人了解此事的内幕,她站起身来,对辜仁恪道:“慎达,我不打搅你们谈话了,我和菲儿在外面给你守着,有什么事情你喊一声就可以了。”辜仁恪但觉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他笑着向杨韵馨点了点头,道:“嗯。”待杨韵馨出去之后,辜仁恪又侧耳听了听帐外的动静,在确定帐外无人偷听之后,他才快步回到床前,低声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那女子这才将事情的始末缓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