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齐园因为出了这种大事,所以远不及昨天晚上热闹,晚饭过后,大家便都早早地睡下了。苏倩儿领着刁、辜二人来到北院,北院有一条东西走向的走廊,走廊北边是山,南边是一个小花园,靠着山的那一侧整整齐齐排列着许多石板,刁、辜二人沿着走廊一路前行,见那些石板上有的刻着书法,有的刻着壁画,当走到一块刻着山水画的石板前时,苏倩儿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那块石板道:“这就是密室的大门。”辜仁恪道:“难怪我昨天把齐园逛了个遍,也没看见有什么密室,原来密室竟藏在这走廊的石壁后面,若非有知情者带路,外人如何能找得到?”苏倩儿又指着石板的左下角道:“门锁就在这里。”辜仁恪伸手在那里摸了摸,果然有一个小孔,他回过头问刁庭纲道:“伯纪,这把锁你能打得开吗?”刁庭纲道:“我试试。”他掏出一根铁丝,伸进锁孔里拨弄,少时,只听得咔嚓一声,墙壁应声而开,辜仁恪笑着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道:“行,这能耐没白学。”
那扇门其实是铁做的,只是外面贴了一层石板,三人走进铁门,轻轻将门带上。进入铁门之后,里面是一条漆黑的通道,苏倩儿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灯笼,她将灯笼点亮,领着刁、辜二人继续往里走。那条通道很深,约有三十多步,走过通道,里面就是密室了。密室的墙壁上有壁灯,苏倩儿将壁灯点亮,然后吹灭灯笼,刁、辜二人顿觉眼前豁然开朗。那间石室很宽敞,长宽都足有四五丈,室内没有什么桌椅板凳,只有几个大柜子,柜子上摆满了珍奇古玩,另外,一些体积较大的古玩,则直接摆放在地上。刁、辜二人将石室仔细勘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也不见一丝血迹。
石室北面那堵墙上有一道铁闸门,门上有一个凸起来的八卦,可以左右旋转。苏倩儿道:“这就是八卦锁。”辜仁恪道:“伯纪,你能打得开吗?”刁庭纲道:“我试试。”他在门前折腾了一刻多钟,累得满头大汗,道:“不行,实在是打不开。”辜仁恪道:“那我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你们都退后。”刁、苏二人退在一旁,辜仁恪掏出翡翠骷髅,开启机关,从骷髅的左眼里喷出一股股红如血的液体,液体射在铁门上,铁门立即发出一阵“刺、刺……”的金属燃烧之声,辜仁恪用毒液在铁门上围绕着八卦锁,割出一个脸盆大的窟窿,他把头伸进窟窿里,见门边有一个按钮,他料想这个应该就是闸门的开关,伸手进去轻轻按一下,闸门果然缓缓向上升起。
闸门一打开,辜仁恪立即指着门里面的地板道:“看,香灰。”刁、苏二人顺其所指,见密室的里屋,就在紧挨闸门门口的地板上散落着少许香灰。三人走进内室,见地上、墙上都留有少许淡淡的血迹。刁庭纲道:“这个现场被处理过,但是凶手没有把这里处理干净。”辜仁恪道:“不错,这一方面可能是因为时间仓促的关系,另一方面可能是凶手认为那把八卦锁足以挡住所有人的脚步,所以没有必要在这里花费太多的时间。”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现在案情终于已经全部浮出水面了。”
刁庭纲道:“齐老爷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凶手又是谁?”辜仁恪道:“凶手当然是于恒,但是应该还有一个内应,这个内应很有可能就是范翔。他们以贺喜为名,送来那盏珊瑚灯,但是灯里面装有机关,到了一定的时候,它自己会发出响声。正在卧室里睡觉的齐老爷子,通过铜喇叭听到响声,误以为密室里进了贼,于是匆匆忙忙跑到密室一看,却是太平无事,他以为危险已经过去,但真正的危险刚刚来临,他转身想走出密室,从里面开启闸门,而此时那个凶手就在闸门外面等着他。当闸门开启的那一刹那,齐老爷子与凶手对面而立,两人相距不过数尺,凶手将一把香灰洒向齐老爷子的眼睛,而后手持匕首冲入密室的里屋与齐老爷子展开格斗,最终杀死了齐老爷子。草草收拾了一下案发现场之后,凶手关上闸门,带着齐老爷子的尸体回到卧室,再由那个内应将朱彦骗至齐老爷子的卧室并将其杀死,最后在笔杆里塞入布条,在朱彦左手手掌印上一层香灰,布置成朱彦与齐老爷子互相斗殴而死的假象。至于那盏灯,一旦被人发现了里面的机关,整个作案过程就彻底暴露了,所以必须连夜送出园,当时园外应该还有人负责接应……”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闷响,从进入密室的那条通道上方落下一道石闸,这道闸门正处于通道的中间,将通道切为两段。紧接着,密室里屋外屋的天花板上同时出现了许多小孔,大股大股的白烟从小孔中往外冒。辜仁恪道:“现在我终于知道铜喇叭旁边的那几个按钮是干什么用的了。”刁庭纲道:“你现在知道了还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出去。”辜仁恪道:“没办法了。”刁庭纲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他接着道:“这道石门足有三四尺厚,我的毒液纵然能溶化这种石头,但小小一个翡翠骷髅能装得下多少毒液,只怕石门还没溶到一半,毒液就已经用完了。”此时,白烟已经开始往他们三人的鼻孔里面灌,他三人只觉从鼻腔一直到肺部就如同被无数根钢针不停的扎一般难受,三人不停的喘粗气,不停的咳嗽。
辜仁恪将翡翠骷髅托在掌中,打开开关,周围的毒气立即被吸入骷髅。翡翠骷髅虽然不能将密室里所有的毒气全部吸尽,但至少保证了周围数尺之内的这么一个小空间里没有毒气。刁庭纲、苏倩儿只觉身子一轻,舒服了许多,刚想开口说话,辜仁恪忽然把右手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前,做出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而后用手指了指天花板,刁、苏二人立即会意:既然有人能按下铜喇叭旁边的那些按钮,那也就能通过铜喇叭听到他们此时所说的每一句话。辜仁恪继续不停的咳嗽、喘粗气,刁、苏二人也跟着他假装咳嗽、喘粗气,三人咳了一会儿,又都停了下来,室内再无半点声息。
少时,天花板上的小孔停止了往外冒烟,同时,四周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几个大窟窿,窟窿里装有抽风换气的装置,机关开启,室内的毒烟被缓缓排出。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室内的空气已经基本干净,换气装置停止了运行,而后,通道里的那道石闸也缓缓向上升起,一切又都恢复了原状。刁、苏二人站起身想往外走,辜仁恪一把拉住他们,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躺在地上装死,刁、苏二人会意,这是等人家来给他们收尸,于是也都跟着躺了下来。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外面的铁门终于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对方只有一个人。辜仁恪心里很清楚:虽然刚才放毒气的人来到了密室里,但这并不代表齐老爷子的卧室现在就已经空了,对方完全可以留下一个同伙在铜喇叭旁边继续监听密室里的动静,所以必须速战速决。他二目紧闭,通过听觉辨明对方的具体位置,待那人走到身旁时,他一跃而起,一指点向那人胸口的气户穴,那人尚未反应过来,只觉全身一阵酸麻,登时动弹不得。辜仁恪定睛一看,那人正是范翔,刁庭纲、苏倩儿也跟着站了起来。刁庭纲道:“慎达,果然不出你所料。”苏倩儿心中暗暗惊叹:“想不到辜大哥还有这么好的功夫。”她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只用一招就能制住范翔的人,武功肯定不低。辜仁恪道:“咱们赶紧离开这里。”扛起范翔走出了密室。
三人回到客房,见一昆仑弟子正在房中焦急地来回踱步,这名昆仑弟子叫张庭庆,是顾庭斌带到齐园来的四位师弟之一。刁庭纲道:“庭庆,你怎么在这里,庭斌他们呢?”张庭庆快步走上前道:“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我们五人暗中监视于恒,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晚饭过后,他的神情举止变得有些鬼鬼祟祟,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竟然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齐园,没有与园中的任何人打招呼,而且,他出园的时候,似乎有意避开所有人的目光。顾师兄带着另外三个师兄弟跟了出去,留下我在这里等你,顾师兄说,他会在沿途留下咱们昆仑派的记号,让你回来之后也赶紧过去。”刁庭纲道:“他们出去多久了?”张庭庆道:“已经有一会儿了。”辜仁恪道:“于恒走的时候可曾携带行李?”张庭庆道:“不曾携带行李,是空手出去的。”辜仁恪道:“顾庭斌他们可能有危险。”刁庭纲道:“那咱们赶紧过去吧。”辜仁恪将范翔放在房中的椅子上坐下,又加点了几处穴道,而后对张庭庆道:“这位兄弟,烦劳你留在这里替我们看住此人,等下我们回来之后,我还有话要问他。”张庭庆道:“要不要捆起来?”辜仁恪道:“不用了,他已被我封住穴道,一天之内他是动弹不得的。”张庭庆道:“好。”辜仁恪又转过身对苏倩儿道:“倩儿,你也留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苏倩儿点了点头,道:“嗯。”
却说顾庭斌等四人暗中跟着于恒朝齐园的西南角走去,他们所走的正是昨天晚上那个偷灯的黑影所走的那条路,穿过假山之后便来到了齐园的院墙脚下,于恒纵身跳出了院墙,顾庭斌等人也跟着跳了出去。一出离齐园,于恒的速度立即快了起来,顾庭斌等人只好也跟着加快速度,他们一行人转眼便走出了一里多地。院墙外面是一片山林,秋夜的山林总是会有很多雾的,而今夜的雾比平时更浓,加之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所以能见度极低,顾庭斌等人不得不缩短与于恒之间的距离。突然,于恒停止脚步,转过身来,双掌同时击出,四个昆仑弟子脚下收势不住,一股脑地冲了过去,与于恒相隔不到一丈。他四人同时处于于恒的掌风笼罩之下,但觉一股极强劲的力道如一块千斤巨石般压在他们的胸口,使他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于恒不等他们缓过这一口气来,第二掌又已发出,他满以为这一掌发出之后足可取那四人的性命。但顾庭斌毕竟也非等闲之辈,他趁于恒掌力未到之际,拼尽全身力气将银钩挥出,直钩向于恒的咽喉,他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逼得于恒不得不撤掌回防。于恒侧身让开银钩,同时一掌拍出,这一掌正打在顾庭斌右手手腕上,顾庭斌但觉手腕一阵剧痛,银钩拿捏不住,“嗖”的一声飞了出去,钉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一名昆仑弟子长剑一挺,直刺向于恒的心脏,于恒不慌不忙,左手一掌自上而下斜削下来,只听得“当”的一声,长剑竟被他的铁掌削为两段,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掌缓缓推出,正打在那名昆仑弟子的胸口上,那名昆仑弟子被打得向后飞出一丈多远,紧接着吐出一大口鲜血,再也无力站起。另外两名昆仑弟子双剑齐出,于恒铁掌一挥,又是“当、当”两声,两柄长剑皆被斩断。第一掌掌风尚且未息,第二掌又已发出,那两名昆仑弟子不敢硬接,向左右散开,于恒那一掌打在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上,一棵径长将近一尺的大树竟被他一掌拦腰打断。顾庭斌此时已拔下银钩,他飞身跳到于恒的身后,将银钩横扫,欲从背后钩住他的咽喉。于恒转过身来,左手拨开银钩,右手击向顾庭斌的面门,顾庭斌撤回银钩,斜砍向他的右手手腕。两人你来我往,转眼便拆了十五六招,于恒右手架住银钩,左手一掌拍出,正打在顾庭斌的右肩上,顾庭斌先是感觉到一阵剧痛,而后整条右臂便失去了知觉,再也提不起来。那两名昆仑弟子手中长剑已被打断,只好弃了剑柄,合力抱起被于恒打断的那棵大树,朝于恒冲了过去。于恒一双铁掌打在断木上,竟如切豆腐一般,将树干一节一节削了下来,那两名昆仑弟子也离他越来越近,几丈长的树干转眼便被他削完了,他双掌齐发,打在那二人的胸口,那二人被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