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起落唐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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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洞庭湖畔初相见 阿黄

“走啊走,走啊走,我是一只大黄狗,看到船上有个大美妞……”

岸边,一只眼神迥异的大黄狗,身高不过数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斜睨着舟上正在吃着鲫鱼汤的二人。嘴里还不时发出这样令人愈发而不止的声音,真乃奇狗也,居然能够说话?

“咻!”一支长剑飞窜而出,从摇曳的舟上划破阴森的气息,直逼大黄狗。“阿花,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老子今晚不扒了你的杂毛!”

方才扭捏的小男孩不见了,转而是一个既凶狠且又萌态百出的修罗,利刃出鞘,滋溜一声,剑尖没入了滚滚长江。

阿黄一个急蹿,扑入了江水之中,几招狗刨式轻轻松松的游到了船边,丝毫不曾理会主人那欲杀之而后快的目光,似乎早已适应。

扑哧扑哧,船顶上飞下一只鸟儿,毛色花花绿绿,杂毛甚多,是一只鹦鹉,李祈安为她取了一个名字——阿花。没有错了,那一首“走啊走”就是阿花的杰作,只不过船离岸边太远了未曾看见。当然,李祈安早就知道是阿花做的孽。

山人自有妙计,李祈安急流勇退,不再和阿花计较,反而摸着阿花毛绒绒的脑袋,温暖的感觉,涌入心头。

阿黄在一旁抖擞着身上湿漉漉的毛发,一种落汤狗的目光,赫然映入眼帘。李祈安也抚慰着阿黄,让一旁的白菊感觉到的就是,这,是一家人。

“我们走吧!”李祈安抬起头,看着雨后晴天的月亮,那么亮,却还只是一弯残月,说出了这四个字。

“去哪儿?”白菊轻轻的问。

“随便吧,反正你也不知去哪,我也不知去哪,不如一起,随便去哪吧……”

※※※

一个月后,应天府淳安县,一个破旧的摊蓬下面,一张四方三尺余的木桌,东西两面各坐着一男和一女,南北两面则坐着一狗一鹦。众人面前放着两碗面。

四方神尊!人,吃面,宠,垂涎。“老大爷,再来一碗面,我还饿。”不一会儿,摊头的一位面容“清癯”,瘦的不能再瘦的老大爷微颤着双手,端上来一碗清汤面,滴入少许酱油,滋味鲜美。

老大爷咳嗽了两声,白菊连忙说道:“老大爷,你生病了吗?”老大爷无力的挥挥手道:“啊,没事……没事……”白菊见老大爷似乎病得不轻,就说:“老大爷,要不我帮你找个大夫吧。”

那老大爷听到这话,连忙挥手且带以眼色,焦急的道:“不不不,不用了,小姑娘,我……我好的很……”白菊不懂了,为什么老大爷都这样了,还不去找大夫?

很快,四个……就吃完并看完了面,一片不满声中,李祈安付完仅有的十文钱,叽叽喳喳,叽叽喳喳。老大爷的咳嗽声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过不多时,二人二宠就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了热闹非凡的菜市场。

不是去菜市场买菜,而是实在没地方去,毕竟两个这么点大小少男少女,很是不好找工作。菜市场人多,所以就去了这里,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

刚进菜市场,被一种奇异的场面惊呆了。一个身穿官服,约莫七品模样的县官,居然拎了一坨猪肉,鲜嫩的荷叶无法完全包裹住这快肥肉,脂肥细腻,很是块上等五花肉。

县老爷亲自买猪肉,奇观,千古奇观,李祈安和白菊都是目瞪口呆,那县老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道上,瘦削干瘪的身躯就像根风雨飘摇的芦苇,没有理会旁边平民百姓诧异的目光。

李祈安、白菊、阿黄、阿花,四尊独立于大门口,看到对面面无人色的县老爷走过来,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被县老爷呵斥一声:“小子,看什么看,还有你个大姑娘家的,跟着这一脸不正经的小子后面干什么?快回家去,别在这挡路了,还有,以后有事就来县衙找我,就说海县令说的。”

走了,海县令走了,旁边的人依旧惊讶:“什么,我……我……居然看到海大人买肉了?”

只见旁边卖肉的屠夫则坐在地下,一动不动,好似身中七伤五残掌一般,死去活来,赶忙把摊子给收了起来,美其名曰:“祖上积德显灵啦,回家好好喝杯酒,压压惊!”

正在这时,忽听耳边一阵呼啸,对面房瓦上,一个黑衣人在前疾奔,而后一个白眉白须的老者,手执一柄长剑,在后追赶。足不点地,发随风扬,意气风发,老当益壮。

而那前面的黑衣人身姿矫健,左手捏着一把弯刃刀鞘,右手随握一把弧刃窄刀。几个闪落,业已消失在众人眼前。

李祈安空欢喜一场,自幼流浪的他总是想要潇洒一点,找个高人什么的拜为师父,不要再这样浑浑噩噩,可就在那一年,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阿黄”和“阿花”。那是在洞庭湖畔,碧螺回春的时节,江湖浪荡的李祈安走到了湖南湘东。

那时的李祈安不禁轻声吟哦:“啊,好美啊,春天的湖水,是如此的暖和,可惜,可惜,人生总是不如意,湖中偏偏有一只落汤狗,身上的黄毛掉了一地,光秃秃的,大煞风景了。”

因为生病而全身毛发脱落的阿黄,为了不让别人看见它的丑态,故意躲在湖里,借着水的遮拂,模样更加丑了。湿漉漉的阿黄当然很气恼,因为李祈安老是盯着它在看,一股脑的猛蹿出水面来,当头就咬住李祈安身边的那只鹦鹉——阿花。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阿花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能是平日里没有多练习飞翔,所以总是飞不高,三下五除二就被阿黄给咬的鲜血四溢,阿黄张嘴就喝,边喝还边舔。就这样,阿花无力的躺在地下,看着从自己身体里不断流淌而出的鲜血,心里那个疼呦!

阿花眼神看向旁边的李祈安,希望他出手相助,可是李祈安却在想:“这只死鹦鹉前几天突然跟着我,怎么打它也不肯离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怪胎,今天又遇到只这样奇葩且近乎变态的大黄狗,真是人生何处不挨刀,挨了此刀又一刀,算了,救它一救,胜造七级浮屠哇。”

驱赶了大黄狗,可是大黄狗从此以后每天都会跟在鹦鹉的后面,就如当初鹦鹉不肯离开李祈安一样,至死不渝。渐渐的,白天跟,晚上跟,李祈安也习惯了,关系也渐渐紧密起来,起初的江湖浪荡单身汉李祈安不见了,多了两个知交好友,当真喜不自胜,不胜欢喜。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祈安还发现阿黄身上的毛发也渐渐长了起来,一种英姿勃发的猎犬形象也渐渐了然起来,自此以后,李祈安结束了挨打被虐的江湖侠客形象,因为很少再有人敢去招惹李祈安了。

如此许久,李祈安几经转折,从当初的北京出发,绕着长城转到嘉峪关,再折而向南,一路飞镖到了四川,又顺着长江东下。游三峡,玩山城,最终在洞庭湖见到了阿黄和阿花。

仗着阿黄兄的威能,他们一直来到了苏州,数年的长江游历,使得李祈安的垂钓技术足可力拼柳宗元,独钓寒江雪呀!好罢,后面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而现在,正是四尊齐合的初期,这里是淳安县,海瑞海大人治下,所以,大家都很本分。

※※※

李祈安很激动,因为他很有可能见到那位白日里飞檐走壁,捉拿蒙面黑衣人的大侠,白眉飘雪,仗剑走天涯,行善除恶,正是吾辈之则呀!

就这样,李祈安带着其他三尊一起来到郊外的一座破旧草堆里,借着明亮的月色,熟练的拔草,铺草,扶着白菊躺下,抽出背负的被褥,盖拂在白菊那娇弱的身躯上。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独自思索着,进入自己美妙的幻想世界,这种天马行空可能是李祈安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月光下,阿黄和阿花就像一对兄妹,相依相偎,没有人类的男女授受不亲,但却活的比谁都要好,都要快乐。月光下,李祈安仍然坐着,双手抱膝,蜷缩着,没有什么男子汉气概,没有什么江湖豪客的粗爽,有的只是一个安静的,却在内心里饱受风霜的少年。月光下,皎洁的月光照在白菊那白皙的面颊上,她斜倚着头,躺在草席上,被窝里,看着近在咫尺,却又遥远而不可及的他。其实他离她并不远,只是她不敢去触碰,就像当日在舟中,李祈安不敢触碰她自己一样。

天快亮了,阿黄早已带着阿花在草堆里边奔走,村里的人还没有醒,李祈安轻声叫醒还在沉睡的白菊,她总是在一片迷蒙蒙中,感觉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抱住,正在快速的奔跑,很久之后,才听见急促的喘气声。

作为这种人,是注定无法一觉睡到天亮的,因为天亮了,被别人看到,这样的二人二兽睡在自家草堆里,会被浸猪笼,虽然事实是,什么都没有,但这些人总是会误会的。因为在他们的世界观里,这是不容许的,且不可能被容许的。

夜行侠,这就是四尊的生活方式,这样的人,我想,在当时,应该不会少的。天还没亮,他们就要收拾行装,进行新的一天。然后,天色再次乌漆麻黑的时候,别人都已一梦惊醒的时候,才是他们放下行装的时候。

一连等了几天,再也没能见到那位如太上老君一般的老者,那样的仙风道骨。失落的面容很明显的落在李祈安的脸上,白菊也很着急,看到他这样的焦急,这几个月以来很规律的生活,就这样,在短短几天内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不要着急,我们慢慢等,好不好?”白菊安慰他。

“我知道,我……我不着急,我慢慢等……等,可是,可是……”

看到她那样为自己消瘦,很明显的,她也很着急,于是他又强打精神,说道:“好吧,我不等了,我们继续顺着路走吧。”

“真……真的吗?你……你真的决定不等了吗?耶,太好了。”

看着白菊那样连跳连叫的模样,李祈安心头一酸,说道:“菊儿,你这么高兴,真是太好了,我们接下来该接着往南走了。我曾经在顺天府的时候就说过:我要走遍天下名山大川,学遍天下绝世武功。现在,我又多了一条:带上菊儿一起。”

白菊很高兴,听到这几句话,反而安静了下来,脸色一红,扭扭捏捏的,不再说话,低下头,用一双小脚不断的撮动地上的尘土。

旁边的阿黄不乐意了,看着旁边的男女小主人这样高兴,笑笑嘻嘻的,觉得自己被李主人冷落了,决定争宠,索性厚着脸皮,凑到李祈安的腿上,用深红的舌头摇头晃脑的****着他的裤管。

白菊扑哧一笑,李祈安觉得有些尴尬了,毕竟刚才说了很多话,很多……,现在突然多了条狗,虽然只是条狗,但也令他很不自然,于是甩腿轻轻一踢,阿黄就滚向了白菊。

吧嗒,阿黄顺势又扒在白菊的腿上,舔来舔去,甚为得意。旁边的阿花一见阿黄这样,于是扑哧扑哧飞到李祈安肩膀上,为李主人加油鼓气。

笑声中,笑声意,我自兴然朝天去。

路中行,路中语,你却嫣然乱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