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自觉地走下风。
“这里原来是一个塘，要造这里，脚子要挖得深了。”姬潜龙说着，用双脚使劲地踩，两人也跟着踩。“到时候要用大功力挖土机挖了。”许为民边踩边说。
“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个大项目的？是找的钱书记吧？”老四今天的兴趣始终如一，关系。
“可以这么说。”姬潜龙回答。
“老实说，花了多少？跟我们兄弟有什么好保密的？”他凑到跟前压低声音。
“老实说啊？”
“那当然。”
“一包香烟。”
“你当我们不识数吧？还是不把我们当兄弟看，防着点？”
“信不信由你。但不要老是拿兄弟关系赌咒发誓的。”姬潜龙斜眼督了他一眼。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怎么？想学本事？”
“这倒不是，只是好奇。”
“他是收集回去吹牛的材料。”许为民揭发。
“告诉你，我与老板在孤儿院有一面之缘。钱书记的确向他推荐了我，但同时也推荐了其他人。我本人在钱书记那里探知老板的住处，直接追了过去。我们农村是以酒品看人品，老板是以追劲看干劲，最后通过面试，我一人胜出。”老四听得入了神，表情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但他知道再问，也就是这个结果了。所以他抬头看了看天，没做声。
姬潜龙的思绪继续沉浸在做人，
“我们天生的就是好人，就只能做好人。再说，我们在社会上没有关系网，行贿送美，一旦东窗事发或者遇到严打，一定最先牺牲而成为祭品。所以老老实实做人，这辈子有两个地方永远都不想去，为此——不存侥幸心理！不自己为自己栽种祸根，不自己为自己的人生之路埋设地雷，嘿嘿。”
“哪两个地方？”
“一个是监狱。-----”
“还有一个呢？”许为民插嘴问。
“我知道，是女厕所。”老四抢着回答。
“恭喜你，答对了！”许为民高兴地拍手。
“你个鬼东西，原来是套我的。”老四恶狠狠盯了老二一眼，但又有笑容。
“在现实社会，光自己不做坏事还不行，还得注意被人做了坏事，要谨防被带坏、被拖下水、被坑蒙拐骗，避免被人算计。这些道理人人都懂，也有警惕，但容易被各种诱惑蒙住自己的双眼。”姬潜龙觉得前面讲得不全面，又补充。他是在考虑自己怎么做大，做大以后怎么办，两个人对这些道理好像没有兴趣。但是姬潜龙目前这些能跟谁说去？他需要有交流的人！说说也是好的，这就是他明知他们不感兴趣也要说的心态。
“好人做坏事与坏人做坏事有区别？”老四又问。
“肯定有区别，好人一旦做了坏事，必定问心有愧而心不得安宁。心成天发虚、忐忑不安甚至呯呯跳，日子能过得好吗？你说说？”
“过不好。”老四这回认真地回答。看来他是相信了，“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但‘祸害活千年’又是怎回事呢？”他又补充一句。
“相同逻辑，相反理解。”姬潜龙回答，这回他故意搞深奥一点，使得议题难以继续。
“老钱一点忙都没有帮你？”老四果真有了新题目。
“谁说的？这都是他帮助的。”姬潜龙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个人也坐了下来，又抽烟。
“富贵公司是什么来头？”许为民问。
“富贵公司老板叫杨富贵，是老钱的老表，原先就靠一把瓦刀在无锡那边赚到第一桶金，但现在那边的关系资源基本使用完了，就回本地开发梅花小区搞商品房。就是老钱介绍我们认识，并挂靠他公司的。这纯粹是私人感情，与公家没有一点关系。”姬潜龙解释。
“不过说真的，老大的胆量，我是佩服投地。叫我都不敢接，不要说去求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世界上哪有多少现成的、一切准备妥当的、四平八稳的事情等着我们呢？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还能摊到我们的头上？只要三层楼房我们能高质量的造起来，就行。这就好比吃饭，有食物就行了，至于桌子板凳碗筷，有更好，没有能将就。”两人听完，鼓起掌来。
“知识永远学不完整，在干中学，学中干。把握住‘真实’机会，运用‘才能’，在‘实践’中发现与验证而增加自己的‘学问’学识；在实践中才能有机会掌握真实的学问，在‘真’中‘才’可以‘实’在的‘学’，这就是我所理解的真才实学。”姬潜龙滔滔不绝，另外两个人知道他又回归本行了，只是笑笑而已。
“天啦，老大说教如火纯情！”老四夸张地昂头向天伸展双臂大声而言。
“来电话了！叫你准备晚上接车下货！”张老头边跑边喊。
“酒喝不成了！”老四听到喊声，一耸肩膀--------
“老许，我的眼皮子老是跳，我要看一下我徒弟去呢。”姬潜龙在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对许为民说。
“去过的，还回来吧？”许一边吃一边反问。
“不，直接去跑材料，大概一天才能回来。”
“行！”许答的很干脆。
姬潜龙向外打了几个电话，然后骑着他的大洋马径直来到了成功家里。
师傅亲自来探望，这让成功高兴。
“我没有注意，就是把泥浆桶放脚架上，脚架就翻了，把我整到了地上。”他介绍情况，把“我没有注意”放在了前面。
“几天了？”姬潜龙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盯着他的小腿看。“今天是第四天。”成功回答，看来老四所言时间非虚。
“你往门口亮处来来，让我看看。”成功听到吩咐拄着拐棍走到门口来，右脚没有落地，姬潜龙看在眼里，“把长裤脱了。”他一边吩咐，一边帮助成功解开皮带子，将长裤扒下来，然后让成功坐在板凳上，蹬下身子观察，两条腿均有擦伤，左小腿有一条口子，但已经结疤。右腿小腿是肿的，皮肤发亮处用手指轻轻一按，皮肤陷下去不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