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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并州乱(三)

赵三郎只觉得头疼欲裂,恍恍惚惚,只觉得好像又瞧见了,雪神山上那条仿佛从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雪潮。看到了一个黑衣少年拿着把黑色长刀,对着雪潮不停乱砍。身后站着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老头子,或皱眉,或赞叹,或微微眯眼。少年艰难的向着雪潮下方前行,看似杂乱无序的刀光中,雪潮逐渐临近。

少年仰头看着无边雪潮和厚厚阴云,仿佛瞧见了两条奔行前行的河水,一条青青若草原漫盖原野,一条如黑水般森然恐怖。河水不断奔腾,如同万马齐鸣,声势浩大。两条大河眼看着便要冲破前方那黑乎乎的大山,汇聚成汪洋大湖。赵三郎静静看着两条河水不断冲击大山,眼看着那山壁一点点磨薄,他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不耐烦,猛然间头更疼了,眼也酸了揉了揉眼,才发现,哪有什么雪潮大河,哪有什么长刀黑山,眼前分明只有一张精致憔悴的脸庞,一双洒满红丝却掩不住喜庆的紫色眼眸。

赵三郎看着楚灵儿满脸憔悴遮不住的兴奋,心中突然间生出千言万语,一片温暖只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年头到了嘴边却只是变成了一句简单的,我睡了几天。不由有些懊恼。只是看着紫衣少女说了句三天三夜就欢快的端着木盆,蹦蹦跳跳的样子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太好。

赵三郎只好忍着酸疼,穿衣起床,艰难挪到桌庞,对着那个背影说道,“灵儿啊,我可是离凝形又进一步了。”

楚灵儿满脸惊讶的转身,盯着赵三郎依然苍白的脸庞,笑道,“三郎啊。自打下了蒙山,你就不停地忙着。难不成给人瞧个病,还能修行?”

赵三郎笑着说,“怎么会有那般好事。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懂,只是方才,也不知道是内视,还是梦境,隐约觉着我应该只剩最后一个巨阙穴未曾打通了。再说了,别人不懂我可以原谅,你要是装傻充愣就是真的不地道了。先前替胖子的爹瞧病,哪里是真的什么望闻问切,对症下药。我可是把十六年积攒的灵力都赌了上去。常叔那病,哪里是什么病,不过就是中毒罢了。不过就是世人从未见过那种毒罢了。嘿嘿,昏迷五日,滴水未进,傍晚时分还装个鬼出来吓人。换做是帝都那些灵医,别说治病,就是连那毒都不认识,还不是只能依着古籍,得出个中暑或者伤寒?哎,今儿才觉着双属性真是好,且不说这修行时的种种优势,便是这瞧病治人,装装牛逼,竟是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赵三郎越说越开心,想着日后一旦打通三生杀最后那个穴位,一旦双属性凝形成功,便可以学习无穷无尽威力巨大的灵术,成为天下第一人那是何等样容易的事情,又想着日后像前几天那般,找根空心的金线,把灵力输进去,绕着对方经脉轻轻一转便是五百两黄金到手的事情,不由开始手舞之足蹈之,满心期待着日后的光明前景,浑然忘了,打通穴位双属性凝形是何等恐怖的事情,浑然忘了,他只不过是将常叔体内的毒逼出大半,便已经是全身酸疼的惨淡下场。

只是,世上终归还是有乐极生悲四个字,终究还是楚灵儿让赵三郎知道了那四个字是怎样的写法。赵三郎被楚灵儿一把按在桌上,右脸贴着冰凉紫檀方桌,才想起来,不把那种罕见的毒描述明白,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

赵三郎期期艾艾的说着,“灵儿啊,不是我瞒你,只是这双属性的事情,便是我也不大能说清。只是.你先放开我,我再与你说。”

楚灵儿松开手,气鼓鼓的拖过一张凳子,死死盯着赵三郎,喷火的目光仿佛要把赵三郎生吞活剥了。

赵三郎讪讪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你听过坛城麽?祭坛的坛,城池的城。坛城。”

坛城,单论字,实在谈不上什么气势。只是,楚灵儿喃喃念叨了几句,脸上神色竟是由愤怒转茫然,继而终于变成无力苍白。少女有些艰难的说道,“你是说…东郊死了的那个灵师和常叔体内的紫色,都是金刚砂?”

坛城是什么?又是用来干什么的?赵三郎当然不知道,楚灵儿自然更不会知道赵三郎将常叔中的毒与坛城联系起来,纯粹是在东郊看到那抹紫色的无端猜测。

赵三郎承认自己是臭屁了些,很是喜欢自我标榜,更爱吹嘘自己的学识渊博到足以和儒家圣贤庄的那些木讷读书人一比高下。可看到因惊讶而脸色苍白的少女出门而去,想来是去查探那桶水中的紫光,竟然没有与自己探讨的意图,暗中庆幸没有露馅的同时,又感到很是悻悻然。

由金刚砂想到坛城是无奈的猜测,由常家想到可能面对的强大对手是无奈的形势判断,可当赵三郎看到站在门口的那座小肉山时,就更无奈了。

只听到一阵杀猪般哀嚎响起,带着死了爹娘的凄厉哭腔,赵三郎笑着站起身,看到一颗大肉球连滚带爬了过来,迅速抬起右手顶住三百斤大肉球的冲势。需要在赵三郎面前如此不顾脸皮谄媚讨好的,也就只有常胖子这朵奇葩了。

见着了脸色苍白的赵三郎和憔悴不堪的楚灵儿,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两人对面席地而坐,泣不成声。

赵三郎见不得人哭,更见不得有男人在他面前哭,不由微微皱眉,踹了一脚胖子,加重了语气,“常胖子,严重警告你,我现在对三百斤以上的男人很没有好感。不想你床底下那层金条不翼而飞,你最好乖乖闭嘴。”

胖子应了一声,停下哭腔,艰难起身。一身肥肉颤颤巍巍,很难想象这胖子的侍妾如何受得了这三百斤肥膘。起身的胖子,谄媚笑道,“三哥的医术当真了得,今日我父亲便醒转过来。我爷爷今儿放话了,说定要为此事大开宴席,好让全并州知晓三哥您的名声。这不就派我来问问,三哥,您说个日子呗。”

赵三郎万万没想到刚醒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看了一眼满脸笑容的楚灵儿,没有接下胖子的话,只是皱眉道,“你这大半夜来我这儿嚎,不能只是说这么个事吧?最近并州又出啥事了?”

胖子眉飞色舞道,“当然有消息了。三哥,你知道的咱并州有个四公子的说法。除了那个买米的孔老二,还有管河运的韩家老三,当然还有我大名鼎鼎的常大爷,你当初都和我一起见过了。至于那个白老幺,昨天回来了。”

赵三郎不屑的撇撇嘴,当着楚灵儿的面实在不好意思拆穿胖子的谎言。并州四公子是不假,可这排名当真是乱了。不去说,那个素未谋面的白家少爷州牧公子爷,就是孔家和韩家那俩二货就不是胖子能比的。不论家世相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说打架的身手,人家都是正儿八经的修士,如何能是胖子这种一点灵力都没有的菜鸟能比的?更何况是那个已经在灵院修行好几年的白家少爷?

楚灵儿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白羽从灵院回来了?”

常胖子显然有些愣神,猜想人家估计都看穿了自己的牛皮,不由脸一红,呐呐道,“昨天回来的。带了好些车马随从,还有些光头和尚押着十几口大箱子跟在后头。阵势大的很。”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赵三郎和楚灵儿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赵三郎不由打断常胖子的话,“你家的宴会,那州牧府会来人麽?”

常胖子有些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哪里不会来。正是那白羽回来了,我家老爷子才下定决心,要在州城大办宴席的,说定要让白羽见识见识我常胖子也是有及其厉害的朋友的。”胖子伸手擦擦额头汗水,一脸期待道,“三哥,你可得来啊。兄弟这些年混的惨,你是知道的。都是公子爷,那三人从小到大都没有正眼瞧过我。这次能不能长面子,全靠三哥你了。”

赵三郎无奈笑了,暗想,你这胖子这些年欺软怕硬惯了,仗着常家生意大财力雄厚,干的净是些吃喝嫖赌的无良勾当,如何能与那三个家伙相比?你们这次大办酒席,无非就是想把我捆在常家这大马车上,好让外人知晓常家下代继承人怎么都有个身手不错的修士朋友。我去了,是给了你面子,可若日后那些与你家过不去的家族来拿捏我,我该怎么办?我若是不去,良心又过不去,辜负了往日一起偷鸡摸狗的情意,终究不是美事。

赵三郎正暗自踌躇,突然间听到楚灵儿说道,“日子定了你们就来喊我们一声,不过这衣服穿戴你们得替我们备好。和你们这些人吃饭,没个正经打扮,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常胖子如同听到天籁般,喜不自胜,不由雀跃道,“嫂子当真是识得大体。咱常家别的不说,这衣服什么的当真不缺。得嘞,三哥,嫂子,我去和我家老爷子说一声。”

胖子兴高采烈的去了,留下莫名其妙的赵三郎和皱眉思索的楚灵儿。

赵三郎一拍大腿,猛然叫到,“楚灵儿,你要去看军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