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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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为谁跋扈为谁雄

泰国边境,某座无名山下,一男人屹立在三座新坟前,男人神色冷漠,胸间缠满绑带,只披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后几米外站的是七八个跟他一起打下了一座大大江山的兄弟。

寒风中,男人屹立如枪,那双腿除了跪过爹娘曾经不曾跪过谁,以后也不会为谁下跪。

三座新坟,两座中空。

男人点了三根烟一丝不苟插在坟头,起身,自己点燃一颗,喃喃道:“江湖情江湖了,都走上了这条道,死在了江湖没个尸身下葬也莫要怪谁怨谁,兄弟走好,下辈子投个好胎,你爹娘我来养,有姓李的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了冻着了老人家,放心去,这辈子欠的就只能这样子还了,莫怪。姓万的那颗人头先欠着,割不下来我也就没脸再来上坟了。那边我小妹就劳烦两位兄弟费心照顾,今天就先陪你俩喝些酒,等会还要和小妹说说话。”

男人招招手,一女六男走上前来,一坛酒刚好倒了八碗,醇香弥漫,男人接过碗,八个在这块地面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牛鬼蛇神一起干了,点滴不剩,男人放下碗,轻轻道:“放几枪,给咱们兄弟送行。”

顿时,七把AK47指向了天空……

“哒哒哒哒……”

一地的弹屑。

兄弟们都走了,男人捧着个盒子走到最边上一座坟头前,放下盒子打开,赫然露出了一颗人头,男人缓缓在坟头前坐下,背靠石碑,侧过脸对着石碑笑了笑,温柔道:“小妹,哥帮你报仇了,你瞧瞧,是这人吧,不过现在一个人头可不够,哥得要让他姓万的一家死尽死绝,别担心哥,哥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被咱爹拿着皮带天天追着打的小泼皮了,现在都不知道有多牛逼,你瞧瞧这身上,被姓万的手下打了一枪砍了十几刀都没要了哥的命,再想要哥的命就更难了。”

“都怪咱们爹妈死的早,要不哪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出去抛头露面,受了委屈也得笑着给那帮畜生看,畜生啊!”

“要是你还在,是不是又要劝哥了,哥没听咱爹妈的话二十多年,你一个丫头片子更劝不了哥了,是啊!哥错了,你也不要埋怨哥,哥再不听话一次,把那姓万的一家都宰了,好不?要不能哥会难过,也对不住你子键老毛子哥呀。”

“你演的那部电影哥看了,演得真好,你说我这哥当的,都没注意,像是突然间,小妹怎么就长大了,还演上电影了,这要是让咱爹妈看见那该多好啊!你还说哥是牛脾气,你还不是一样,从小你就说要当明星,不是哥说你,以你的高考分数,怎么得也上个一线大学都绰绰有余吧,这不你就拗着性子报了个艺校,你读就读吧,反正哥从来不拦你,只要你喜欢,哥什么都由你,可你怎么就不依哥一回呢,你要是肯让哥帮帮,哪止演一部电影,就是一百部也不止,你也可以少遭多少罪,少受多少委屈不是,叫了几个兄弟去照顾你,就是怕你受欺负,你心宽敞受得了委屈,就是遭了罪受了伤多半也是一个人躲在某个没人角落偷偷哭吧,从小就这样,在外面被坏孩子扔了泥巴,你就说不小心摔了,被别人家孩子打了,你还说摔的,你要哥怎么看得下去。你把哥叫过去的人一个个骂得狗血淋头都赶了回来,还说要敢再叫人过去,你就要跟哥断绝关系,哥怕啊,真怕啊,就你这么个亲人了,好吧,不叫就不叫。可是,哥又错了,否则你又怎么会遭了畜生的手,你自己把脖子一抹闭了眼就不理哥了……”

男人抹了一把脸,点了根烟抽着。

“从咱爹妈走后,你有多少年没跟哥说过话了,还记得吗?有九年了吧,从你初中毕业就不再理哥了,哥给你寄的钱你一分不少都还了哥,寄多少次你就还多少次,难道这么多年你还在怪哥害死了咱爹妈?那场车祸真不是哥的仇人干的,哥再坏也不能错怪好人。”

“去年你突然打个电话给哥,说要演女一号了,听的出你是真高兴,哥也高兴,不枉哥去了那导演家里一趟砸了二百万给他,他还不收……哎,不说,说了你又要不理哥了,只要你高兴就好,谁惹你不高兴了,哥啥事都干的出来,你也不要怪哥,哥就这臭脾气。”

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不知不觉,已经一地的烟头,男人脸上始终荡漾着笑容,这一刻,谁能相信他就是这块地头上那个杀人不眨眼出了名不好讲话的李魔头李阎王。

“小妹啊,哥这辈子谁都对的住,就对不住你和咱爹妈,咱爹就不说,老干部老古董,外冷心热还死要面子,当了几十年的干部也就跑了几十年的腿,这么些年来大年三十晚上他待家的次数我一只手就数的出来,怪我给他丢脸,可哥干了啥坏事了?不偷不抢,不就是不喜欢念书,跟街上几个坏孩子交了朋友,倒买倒卖了几回,这就给他丢脸了?拿着皮带当着全街就抽了我半小时,我那时候就赌气,我就偏不读书。后来开了个录像厅,他又闲我丢人不走正路,说我录像厅里全是孩子,二话不说跑来给我全砸了,那是咱爹,我能怪吗?打落了牙齿就往肚里吞。他说让我去参军,好吧,成,我去,整整四年没接我一个电话没给我回过一封信,退伍回来,他笑了,拉着我的手说,儿子,怪爸吗?爸都是为你好。他不说还好,说的我眼泪都搽不干。怪吗?不怪。真不怪吗?哪能不怪。从小到大,哪回村里丢了东西他不问青红皂白第一个就把我拉到人前,先是一阵皮带抽,似乎我,他这个儿子就是天生干坏事的种……等真相水落石出了,他又笑了,还是那句话,‘我都是为你好’。那时候你还小,扎着两只牛角辫子眼泪鼻涕,看见咱爹打我,你哭的比谁都凶,哥那时候就想,甭管以后是有没有出息,咱得让咱妹再也不哭了。”

天色阴沉,快要下雨了吗?

“咱妈是个苦命的女人,一辈子操心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瞒着咱爹都记不清偷偷塞了多少钱给我,她倒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节节省省来的都丢给了我这个白眼狼,人呐!活着真难,特别是咱妈就更难,咱爹经常不待家,宁愿帮着别人去播种耕田还把咱家的牛也牵了过去,咱妈就一把血一把汗抗着锄头锄,她老人家没读过书,大道理懂不多,一辈子就念叨着一句话,平平安安就是福。”

“哥这辈子就这样了,钱有了,可不出息,更出息的不光明正大,要是咱爹还活着,又该用皮带抽我了……哎!你们都走了,我就是出息了,给谁看?小妹啊,你先在这里住着,就当是陪陪哥,等哥了完了心事就带你回家,咱爹妈就你来照顾了。”

男人抬头望着天空,天空中飘下了毛毛细雨,打湿了发丝打湿了眉。

他对着天空说:“爹,妈,这个白眼狼他认理,死认理,甭管这钱脏不脏,后半辈子咱就用它砸到咱穷山沟去,怎么着也要砸出个宽敞大道,一路通到北京,让您带着咱妈咱妹去您最想去的地方看看那天安门上的毛主席……”

男人身后几十米外,一棵树下,一直都是一身标志性红衣的她今天却换上了黑衣,靠着树干把头埋在双腿间紧紧地捂着嘴巴,生怕哭出声响。她爱他,死死的爱着他,十二年,青春一去不复返的十二年,不长吗?头一回听他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