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愣着不动,一边回味着董芳的话,一边下意识地大口吞着冰淇淋。
本市著名律师乔乐生当庭被质疑为“马路杀手”的新闻上了报纸头版,董芳和杨曼这才知道乔乐生这一时期都经历了些什么。
杨曼终于理解了乔乐生,冲动地抓着报纸跑去找乔乐生,表示自己什么都知道了,要跟他一起承担后果。乔乐生依然摇头拒绝,自己现在连工作都没了,自己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根本没有条件结婚。
杨曼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认为律师就算破产也不至于没饭吃,再说自己也有工作,也可以养家糊口。乔乐生摇头,他了解自己也了解杨曼,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厚着脸皮再跟杨曼谈婚论嫁;而杨曼虽然是个好女孩,但她只能跟自己同甘,却不适合共苦。
杨曼不论怎么表白也无法让乔乐生回心转意,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场车祸就能断送了两人的关系,难道美好的爱情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她不相信乔乐生会为一场车祸就把两人曾经的感情一笔勾消,不由怀疑他不爱自己,才以此为借口分手。
乔乐生不知该怎样解释,为了尽快达到分手的目的,只好故意激怒杨曼:“我对你确实是没有新鲜感了,大家各走各路吧!”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痛了杨曼的心,杨曼忍不住泪花四溅,伸手指着乔乐生的鼻子,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哭着转身跑掉了。
董芳的生活也被这场变故打乱了阵脚。乔乐生遭遇重创,又要跟杨曼分手,董芳的心情十分复杂,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内心深处却似乎又在期待着这样的结局。董芳不敢面对真实的内心,只好用工作来分散注意力。
宇翔房地产的李总来董芳工作室恰谈业务,董芳抛开干扰努力集中精神讲解设计方案,杨曼的电话却一个个打进来催促董芳见面。董芳被催得顶不住了,只好把工作交给甜甜,匆忙赶去杨曼住处。
杨曼蓬头垢面躺在床上以被蒙头不肯起来,说自己心疼。董芳上前揭开被子,拉她起来,苦口婆心地劝:“爱情不是永远的,痛苦也不是永远的,感情要聚要散有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想以爱情的名义捆住男人,就是悲剧的根源。”
杨曼被董芳说中了痛处,不由得痛哭起来。她说自己离开乔乐生真的活不下去。但他说对她没有新鲜感了,不爱她了,她又能怎么办呢?
董芳心里清楚所谓不爱了只是乔乐生的计谋,他不过是在用这个办法赶杨曼走而已。如果杨曼继续坚持,他最终就会妥协。董芳犹豫了,一个光明的自己想告诉杨曼事实,另一个阴暗的自己却说不如将错就错。但杨曼的痛苦打动了董芳,心一软,光明的自己占了上风。
董芳严肃地问:“报纸你都看了,乔乐生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他现在等于被打回了原点,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你真的认定即使受苦受难也对他不离不弃吗?”
杨曼肯定地点头。
董芳叹了口气起身:“那好,我现在就去找他,你等我消息吧。”
董芳直奔乔乐生的新房。乔乐生刚跟小毕谈完卖房合同条款,送她出门,董芳从电梯出来,一眼看到年轻漂亮的小毕,不由疑窦丛生,躲在一边等小毕进了电梯,出来用力砸门。
乔乐生开了门,董芳二话不说长驱直入,表示自己是来为杨曼替天行道的。
还没等董芳开口,乔乐生反倒让董芳帮忙劝杨曼放手:“女孩子喜欢感情用事,其实杨曼并不知道自己真正要面对的是什么,我正在筹措车祸赔偿款,工作也没了,未来怎么样自己都不清楚,怎么还能拖着杨曼跟我一起受苦?”
董芳认为乔乐生这种所谓无私和理性是对爱情的亵渎,连珠炮般质问他:“你懂女人么?杨曼爱你,她希望在你最困难的时候跟你一起承担,为什么要用分手这么残忍的方式伤害她?在感情面前,你那面子就那么值钱?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是强者啦?我劝你趁早跟杨曼道歉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乔乐生无奈,真诚地向董芳道谢并道歉,他知道自己这种做法伤害了杨曼也伤害了董芳,但自己不得不这样做。
董芳不明白乔乐生的“不得不”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为什么竟然连工作都放弃了。乔乐生不愿意把法庭上那屈辱的一幕告诉董芳,只掏心掏肺说出了心里话。
父亲因为车祸导致下肢瘫痪,可能下半辈子都得在轮椅上度过,自己不但要照顾他,还要把全部身家用来赔偿受害人,已经根本无暇顾及杨曼。长痛不如短痛,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过一阵子,杨曼自然就会走出这段感情,开始新的生活。
董芳听乔乐生这样说,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心疼地责备他不该一个人扛起这么沉重的负担,这样做虽然满足了自己的自尊心,但也得站在杨曼的角度上想想她的感受。这种毫无征兆的分手放谁身上都无法接受,就是要分,也得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想通了慢慢退出。
乔乐生不同意董芳的想法,认为那样做只能害了杨曼。杨曼和董芳不一样,她是一个追求实际的女人,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优越的条件、无忧无虑的生活,而现在这一切自己都不能给她了。董芳认为杨曼是成年人,是否分手应该让她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由别人强加给她。
乔乐生觉得杨曼现在不理智,太冲动,这样下去只能害了她,董芳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帮他说服杨曼趁早放弃,而不是跑来帮她谴责他。
董芳十分纠结,一个同学,一个发小,到底应该帮谁?乔乐生劝董芳,如果不肯帮他,就别再跟着掺和,让他们自己解决问题。
董芳好心没好报,不由得委屈、冒火,警告乔乐生好自为之,不要只顾自己而把别人的幸福踩在脚底下。
董芳从乔乐生处出来,赌气打电话告诉杨曼,说自己的媒婆义务已经尽到,提醒杨曼做好思想准备,如果能接受一切可能发生的后果,就跟乔乐生死磕,如果没准备好,就再想想。
杨曼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不过就一场车祸,赔点钱,钱没了可以再赚。董芳却不这么乐观,既然乔乐生觉得很严重,一定有他的道理。
董芳一肚子郁闷回到家,本想洗个澡好好梳理一下思绪,可刚进门,芳妈就端着一碗滋补汤迎上来,非逼她喝下去,说是专门针对年轻女性的感情饥渴症和职场焦虑症熬制的,可以缓解压力,调理内分泌。
董芳不领情,请母亲别把她当垃圾箱,什么都往人家肚子里塞。芳妈一片苦心却换来这么一个罪名,不由伤心,把死去的老伴都抬了出来,说你这是想气死我,让我好早点去见你爸。
董芳实在受不了芳妈更年期女人那密集的絮叨,心情烦躁地顶嘴,三言两语就把芳妈这颗定时炸弹点着了,举着勺子追打女儿让她滚蛋。董芳见事不妙,慌忙夹起包包逃出家门,跑回公司一边吃保健品一边派甜甜去收拾残局,上门给姨妈灭火。
甜甜领命而去,临走丢下一句话:“你还当老板呢,连老妈都哄不好,难怪你哄不住男人!”
孩子抚养权争夺战以于连海的败诉而告终,王梅玲终于报了一箭之仇,得意洋洋。于连海气急败坏打电话找乔乐生,责备他给介绍的曹律师太无能,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输给王梅玲的。
乔乐生正在医院为父亲洗脸,他在电话里劝于连海冷静点儿,于连海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解释,说了一堆难听话,悔不该当初听了乔乐生的话相信了那个姓曹的,还警告乔乐生“后会有期”,然后狠狠摔掉了电话。
老乔觉得儿子有心事,打听杨曼的情况。乔乐生对自己和杨曼的关系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告诉父亲,自己不想连累杨曼,散是早晚的事,要是把她也拉下水,就太不像男人了。“就算杨曼愿意,我不能给人好日子过,将来有一天她也会有怨气,与其到时两败俱伤,不如现在分手更好。”
老乔舍不得杨曼,觉得她不会说走就走,对儿子和杨曼的关系还抱有一丝希望:“是去是留还得杨曼自己说了算。”
老乔惋惜儿子就这么毁掉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事业、婚姻全都打了水漂。乔乐生愧疚地自责,怪自己辜负了父亲的培养,连连向父亲道歉。老乔只能叹息一声。
这天晚上,杨曼独自跑到酒吧借酒浇愁,碰上同样来买醉的于连海。一个号称自己是世界上最倒霉的女人,一个附和说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如意的男人,两人同病相怜,一见如故。于连海说起自己失败的婚姻,输掉的抚养权官司,觉得自己太不争气,对不起父亲。杨曼谈起自己失败的感情,说自己伤透了心,一辈子都不想结婚了。两人畅所欲言,醉意渐浓,一直喝到酒吧打烊,顾客走光。
乔乐生和买主签定了买卖合同,三天内就要腾房,于是打电话给杨曼,约她见面,让她把房子里自己想要的东西拿走。
杨曼宿醉未醒,正躺在床上头痛欲裂,没把乔乐生的话放在心上,只是赌气恨恨地说:“我不想见到你!”
乔乐生将新房出售,又把为结婚购置的家具退回刘朝伟的家具店。董芳得知消息,吃了一惊,她想不到乔乐生真把房子给卖了,急忙打电话告诉杨曼。杨曼心灰意冷,漠不关心地说:“由他去吧。”
董芳挂断电话,赶去家具店一探究竟。家具店老板刘朝伟是个离异黄金王老五,看到董芳,殷勤相迎,嘘寒问暖,董芳顾不上理会,直冲到乔乐生面前质问他为什么突然要退家具,卖房子有没有跟杨曼商量。乔乐生被董芳的态度激怒,两人针尖对麦芒,不依不饶地掐了起来。
董芳公事公办,国有国法店有店规,家具已经超过退货期限,恕不受理。
乔乐生立刻拿出职业习惯,把购货合同拍在董芳和刘朝伟面前,一条一条,逐字逐句分析解读,慷慨陈词进行维权。董芳见乔乐生跟自己来真格的,也不甘示弱,围着家具仔仔细细转了三圈,终于找出一处微小破损,指给乔乐生看,得意地教训说:“按照合同规定,商品无任何损坏、不影响二次销售的情况下才能要求退货。实在要退也不是不可以,你态度好一点儿,别跑这儿来装大尾巴狼,我们也做点儿让步,只扣除你百分之十的折旧费!”
乔乐生一听,不动声色地拿起合同书掉头就去了值班经理办公室去讨公道。
刘朝伟被董芳处理问题的强势态度折服了,啧啧称赞。董芳正暗暗运气,懒得理他。刘朝伟不知道董芳的心理,劝董芳不必那么认真,给退了就完了。董芳说你不明白情况,要是别人我也不跟他扯这闲篇儿,可乔乐生把家具退了,就是彻底不想跟杨曼过,他是想把浑蛋进行到底,我从此也没这个朋友!
乔乐生给商场经理施压,经理出面迫使刘朝伟破例把家具退掉,还教训了刘朝伟一顿,认为他办事不利,还捎带着把董芳也给批评了。董芳气得咬牙切齿,想不到乔乐生做事情这样不留余地,把自己的信誉当泡儿踩,看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自己可如何跟杨曼和她家人交待?
刘朝伟体贴地劝董芳息怒,董芳找到了突破口,迁怒刘朝伟:“你知道什么呀?你们男人都一个德性!”
杨曼无心工作,业绩滑坡。经理提醒她要注意调整情绪,感情可以重新来过,事业出了问题,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翻身。杨曼失神地走在街上,身不由己地往新房的方向而去。她拿出钥匙开门,试了半天才发现房门已经换锁。按响门铃,房门打开,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门口。
杨曼不由吃惊地愣住:“你是乔乐生的什么人,为什么在他的房子里?”
女人笑了:“乔乐生把房子卖给我了,现在我是这房子的主人。”
杨曼绝望地连退几步,转身哭着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