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一惊,没有动作,再说了第二遍以后,竹染终于忍不住,不顾她的踢打,三下五除二床头,扒光了她身上用自己袍子改小的衣裳。虽然粗鲁却不失细心的拉过被子一角遮住她****。
然后从她的耳后到脖颈,从脚趾到脚踝,从胸前再到后背一处处的翻找起来。花千骨喊叫不能,只能呜呜的发出抗议声。
她身上疤痕太多,密密麻麻的十分吓人,居然微微有些刺痛了他的眼。他不屑皱起眉头,厌恶自己哪怕一瞬间的心软。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有恭顺的匍匐在她脚下的一天。
仔细的找了很久,终于不出他所料,又出乎他所料的在她右边腋下很难发现的位置,找到了那个最后收尾的封印的小印记,一丁点大小,血红妖冶的复杂花纹,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一颗朱砂痣。
竹染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知道她身体里有古怪,却没想到白子画竟对她施了那么高级别的封印术。这种印记他只有在古书中曾经见过一次,封印者一旦实施,常常会把自己的命搭上,就算是他白子画自负仙界最高修为,也定是大大受创损伤。
他究竟在她身体里,封印了怎样的一个怪物?怪不得她一次次伤到极致却怎么都死不了。
疑惑更深了,白子画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视她为大患,何不直接想办法杀她,为什么宁肯折损自己也要实施这种封印?如果是想保护她,又何必下手如此狠毒,让她遭这种罪,最后还逐到蛮荒来?还是说早已料定她死不了,故意做戏给别人看?
竹染握紧拳,心头微微有怒气。白子画,为何他始终都猜不透他?他不在的这些年,外面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可以离开的话,花千骨就是他的天赐良机。
“起来!”竹染解开绳子,把衣服扔回她身上。
花千骨抬起自己的右臂想看看竹染刚才找了半天到底在看什么,可是脖子太短怎么努力都看不见。背过身子还未待整理好衣服,就被竹染不客气的拖拽出门。
他到底在干什么?要赶她走的话,也让她先把哼唧兽带上啊。
花千骨大伤初愈,行动略显笨拙,跟不上他的步伐,纯属是被他拽着领子拖着走。
林中昏暗无比,远处不时传来一些奇怪可怖的鸟兽嘶鸣,竹染右手拖着她,左手拿着匕首。一有食人的花草藤蔓靠近就狠狠一刀斩下去,汁液犹如鲜血一样喷溅了花千骨满脸。
行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早已超出花千骨平时的活动范围,离了小屋老远,没有了阵法的保护,周围树丛里悉悉索索的,各种妖物在暗处窥探着她,却又忌惮竹染手中的刀不敢太过靠近。行得越远,跟上来的越多。花千骨隐约听见野兽一般贪婪的喘息声,不安的四处张望,手不由得紧紧抓住竹染的衣襟。
竹染不管那么多,依旧飞快的往前走着,突然花千骨不走了,怎么拖都拖不动,回过头,见她腿脚全被藤蔓缠住了,于是回身斩断她身上的藤蔓,继续向前走。
他到底要带她到哪去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竹染终于停住了,花千骨耳边呼呼风声,冻得她直打哆嗦。
面前是一个断崖,下面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他来这里干什么?花千骨疑惑的看着他,等他开口给一个解释。却没想到竹染突然伸出手来,轻轻一推,竟然把她从崖上推了下去。
花千骨惊恐的睁大眼睛,反射性的伸手去抓他衣服没抓住,只抓住了崖边的石头。
竹染走近两步,弯下腰,笑着看着她,那笑容叫她冷到骨子里去了。
然后便是毫不留情的狠狠踩住了她的手,花千骨吃痛的皱起眉,半掉在空中身子像要散架了一般,再承受不住,终于手慢慢松开,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半空中的鬼阡亡嘴角微微上扬,冲了下去。
第七十七章
而就在花千骨要掉到谷底之时,身子重重的在空中一顿,定住了大约一秒钟,又再次直直摔到谷底。
在他身边的鬼阡亡微微一笑,继续看着她翻身爬起,不明白竹染为何突然之间要置自己于死地。抬头仰望,只能看见昏暗的一线天。
突然听见一声恐怖而低沉的嗡鸣声,惊得她寒毛都竖了起来,那是她所熟悉的妖兽的低吼。
不由得退了几步,四处张望,看见两团熊熊火焰飘浮在空中。不对,是一双血红色充满了贪婪和渴望的眸子正瞪视着她。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突然掉下来一个匕首,她反应灵敏的拿起匕首向睚眦兽砍去,可却总是被它弹回来,突然想起自己的血,她手一抹刀刃,顿时刀身精光乍现。一刀下去,终于深深刺进它的皮肉,再一使劲,拉出很长一道口子,鲜血简直是喷溅而出。
花千骨知道它气极,连忙爬起来就朝着谷壁拼命奔跑。
睚眦兽几个跳跃已追至身后,前方再无可躲避之处,眼看着那个弥天大物朝自己张牙舞爪的飞扑了过来。花千骨火速抱头往旁边一滚,然后就听见惊天的“咚”的一声,大地仿佛都震动了。
身后终于没了声响,花千骨从地上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转头一看,不由得有些乐了,睚眦兽用了如此大力,正好一头撞在崖壁上,应该差不多撞晕了吧?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她浑身都快散架了。
握着匕首摇摇晃晃走到它跟前,睚眦兽以恨不得咬死她的眼神怒视着她,可是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上呼呼喘气,头上好大一个包。
花千骨犹豫了片刻,是不是应该杀了它。睚眦兽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不是不知道,如今跟它结下怨,以后她休想再有安生日子,到时候哼唧兽和竹染也必定受累。
可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叹口气,虽说成王败寇,适者生存,是在蛮荒的既定法则。可是是自己先无端闯了它巢穴,惹了它,最后还要杀了它,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它是妖兽,不通情理,难道自己也跟它一样么?
花千骨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它湿湿的鼻头,软软的挺好玩的。它其实跟哼唧也没多大的不同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不顾睚眦兽的愤怒和低吼抗议,花千骨又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神圣不可侵犯的两枝角。
转身望了望悬崖绝壁,这下,自己该怎么上去呢?
她下落过程中,的确有使出来过一次法力,在半空中停止住了身形的。和睚眦兽一战,虽说受伤不轻,但是她觉得自己的身手正逐渐恢复如初,体力也被激发出来了很多。
说不定自己再试试,又可以重新使用法力飞上去呢?
于是她开始一次又一次的默念心法口诀。却始终仿佛被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一样,施展不开。
看来自己上一次是走了****运了吧,她终于宣布放弃,从衣裳上撕下一条布把匕首牢牢绑在手上,然后开始一点点往绝壁上攀爬起来。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手脚都快要断掉了,抬头看,还有很远很远,再往下看,好高好高,真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虎口全部裂开,身上、手脚上全部都磨破的是血。不时踩滑,又掉下去许多,还好有匕首挂住。累了,就踩在中间凸起的地方歇一歇,小睡一会。饿了渴了就张嘴咬旁边的苔藓草根。
竹染等了很久,看她才爬了一半。等得不耐烦了,便回去睡了一觉,回来见她还在爬,累得几乎已经使不上劲了,可是依旧缓慢却坚定的向上爬着。
他应该干什么?扔根绳子下去拉她上来?她不是已经通过考验了么?
他突然为自己有这个念头觉得好笑起来,冷哼了两声,然后又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个女人!!!
……
花千骨终于爬了上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居然可以支持那么久,手脚早已经失去感觉不听她指挥了,只是一爬一爬的在做机械运动。
当她长叹一口气,终于把沾满鲜血的头伸出地平线,双手紧紧拥抱住大地,想要亲吻裸露的黄土。一抬眼看见竹染正坐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脸部有阴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或许他会跟自己解释一下推自己下去的原因,花千骨心里想着,因为他若真想害自己一开始就用不着救了。
竹染向她伸出手来,花千骨看着他的手上也有青色的一层疤,就像是被整个的扔进了三生池里。可是他的手的形状,却是修长而美丽的。
花千骨握住他的手,迈出脚正想做最后的攀登——却突然,竹染抽走了她手中的匕首,再一次的,把她狠狠的从悬崖上推了下去。
花千骨来不急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竹染,这次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向一个席卷而来的巨大黑洞,望不到底的虚空。
身子再次迅速的向下坠去,花千骨已经累得快要晕死过去,这次连想想心法和口诀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就在落地之前,睚眦兽接住了她,三下五除二把她带了上去。
方才那些一路尾随而至的各种妖兽也慢慢从阴暗中,荆棘丛中走了出来。注视了花千骨和睚眦兽良久,然后接二连三的在她跟前匐了下身子,低下头去。
远方飞奔而至的哼唧兽,望着这百千妖兽恭敬拜倒犹如百鸟朝凤的壮观景象先是吓了一大跳,然后慢慢反应过来,卸下怒火与防备,也跟着拜倒在花千骨跟前。
竹染怔怔站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表情也变作了恭敬和臣服,微微躬身,露出他一贯眯起眼睛的笑容,向花千骨解释道:“我猜的没错,你身上果然藏有妖神之力。如今万兽臣服,离我们离开蛮荒又进了一步。
花千骨默默的看着他,那样的微笑却叫她心头阵阵发寒。第一次是试验,可是第二次,她敢肯定,他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此时的鬼阡亡也现出身形,对花千骨举起大拇指,道“小骨头,赞一个。”
花千骨看着突然出现的鬼阡亡,问道“鬼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呵呵,想来就来了呗。”鬼阡亡回答,随后又说“好了,你也没出什么事,我也就走了。”说着,瞬移到了斗阑干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