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许和他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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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教室里

有一天,上午十一点半的时候,都快吃中饭了,张老师推开宿舍门帘,对许不子说:“你去看看班吧,我要去做别的事。”说完她转身走了。

张老师先到锅炉房加了一点煤,然后匆匆吃了点饭,接着就到大门口摆了张桌子坐守着。原来每到这时候,家长们要来接孩子,最重要的是,这时有些家长要交学费,张老师是负责收费的,所以她得赶紧去那儿,好让那些家长们把费用交到她手上。

许不子没办法,只好朝教室走去。这是个幼儿园大班,许不子进去的时候,马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老师好,于是就象听到暗号似的,所有的孩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动起来了,他们起劲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折腾着,好象全体孩子都知道许不子是个可以欺负的温和老师,他没办法阻止他们的。

许不子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场面,他开始不知所措了。孩子们看见这个老师没拿出什么措施,更加肆无忌惮,他们开始各得其事,有的则张着噪子拼命喊叫,根本不知他们叫的什么。

许不子似图让他们安静下来,他大声吼了几句,然后发现自己的声音逐渐嘶哑了,并且淹没在洪流中,可真是无济于事,孩子们的叫声可以把耳膜刺穿。

许不子环顾左右,拿起了讲台上的一根棍子,依次走了过去,在每个座位上敲敲,孩子们还是热火朝天地自说自话。许不子想到要让他们做点事才好,于是他在黑板上写了新年愉快,让孩子们把黑板上的字写在生字本上,每个字写三行,孩子们这才逐渐有了点秩序,听话的孩子则拿出作业本开始写了。

有孩子大声问老师写几行呢,然后不断有孩子们大声问这个问题,许不子总是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他们每个字写三行,然后许不子终于忍不住不耐烦了,因为他们完全是在折磨他的耐心,直到他放弃耐心,粗暴地对待他们,他们才象寻找到真理一样地安静下来。

为此,许不子只好拉下温情的面具,开始喝斥他们,孩子们到底多数还是安静了,只有杨家骅最让许不子心烦,他好象特别有恃无恐,并且老是下位,在座位间跑来跑去,如同跟许不子捉迷藏一般。

不但如此,他还故意去骚扰别人,把这个拍一下,把那个揪一下,然后笑嘻嘻地装扮着可爱的面容跑掉。有的孩子被骚扰了就看着老师,看许不子怎么处理,有的孩子则不客气,直接打回去,偏偏杨家骅又打不赢他们,但他并不理亏,还是全力还击,这样两个小公鸡往往就打在一起了。

每当看见这种情景,许不子总是把杨家骅揪回来放在座位上,可是还没等他放稳,杨家骅又跑掉了,他真象个小泥鳅似的,跑到远处就看着他,特调皮地眨巴眼睛。

面对此情此景,许不子又不能打他,又不能恐吓他,杨家骅那副天真可爱、有恃无恐的样子,真让人哭笑不得,真是拿他没办法。

就这样十几个回合过后,许不子就发现他真的不再年青了,他筋疲力尽地坐在了教室前面的凳子上,任凭他们在那里打来打去。

有的孩子开始哭起来,有的跳到了课桌上跑来跑去,直入无人之境,真是无法无天啊!忽然轰地一声响,那个在课桌上跑来跑去的男生忽然从课桌上摔下来了,头重重地碰到地面,还好,居然没摔死。

许不子眼看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故,只好又站起来,试图平静各处,可他没办到。这时他看见一年级一班开始拿着饭盆朝外面跑了,于是许不子高声喊到,吃饭的同学站队,吃饭的同学站队!这回终于有学生听许不子的了,几个家伙挤在教室前面努力排着队。

那些中午不在学校吃饭的也挤在前面站着,在许不子面前是挤成一团。孩子们就在那儿推来掇去。

为了解决眼前的混乱局面,许不子就想办法呼喊着吃饭的同学快快去食堂排队,这样一部分孩子才呼啸着跑走了,但还是有一个流连不走,他也不排队,只是拖在教室后面不知想干什么,以至于赵校长在远处叫起来了:“马龙呢,让他来吃饭!”

原来连赵校长都清楚,这个叫马龙的家伙不喜欢吃饭。

许不子转过身,就看见马龙还在教室后面若无其事地玩着。

“马龙,吃饭呀!”许不子呼唤他。

“我不吃,”马龙回答说,在课桌腿下转来转去,尽量躲着许不子,让他抓不着。

这个叫马龙的孩子有点特殊,也是五六岁大,但身材瘦小,看上去是全班最小的一个,但长得却最漂亮。听说他是个混血儿,他母亲是中国人,父亲却是美国人,但他父亲承认了他没有,不知道。反正他被他母亲寄宿在这儿了,好在崔老师对他很宠爱,让他跟他睡在一个床上,崔老师大概平时给他吃了很多饼干果冻之类的零食,所以他不喜欢吃学校的饭。

于是许不子跑出去对赵校长说:“马龙说他不吃,”赵校长不耐烦地说:“不吃饭怎么行?快叫他来吃吧。”

许不子心想这学校的饭菜连我这个大人都不愿意吃,何况一个孩子呢!他真是没有办法,两头跑,只好又跑到教室,这回许不子说“马龙,赵校长叫你!”

于是马龙赶紧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跑回来了,仰着脸对许不子说:“老师,借我一个碗,我的碗不见了。”天呵,他许不子上哪儿给他借一个碗啊?或许转眼之间他又会丢掉。

于是许不子说:“没碗那你怎么办呢?老找别人借吗?”马龙回答说:“我明天就去买一个。”许不子说:“好吧,就这样吧。”

于是许不子给了他一个碗就不管他了,剩下的孩子在教室里排着队呢,许不子得看着他们一点。

好不容易到了放学的时间点了,教室里剩下的孩子们飞一般朝大门跑去,根本不理许不子的喊叫声,一会儿教室就跑得空空的了。许不子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也就松口气,走回自己宿舍,拿了饭盆去食堂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