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后,安阳大会最后的综合比试开始了,比试的校场设在淇园附近的问鼎山庄,依山傍水,毗邻淇园。
相较于各个名次的长进、下落,今年大多数人更好奇的是几家约定的终极结果。
二十年前的约定,就要在今天决一胜负了,到底是哪家教授徒弟的手法更高明,很快,就见分晓。
关于二十年前的比武约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淇园插了进来,就此好像这成了武林公认的大事,而非几家之间的私下约定,黄裳三兄妹得知之时,也是被告知,然后墨家也收到了淇园的邀请,据说阴阳门和道家相继也收到了邀请。
于是,在这一天,淇园受邀名列上诸家弟子,凡是来参加安阳大会的,除了鬼谷门不见人影,都齐聚了问鼎山庄,也就是江湖排行榜放置的所在。
问鼎山庄庄主慕枫白是淇园的人,故而,问鼎山庄说白了也就是淇园的后大院罢了。
这天,问鼎山庄露天的巨大校场上,从草地到四面高台,甚而树上、墙上都挤满了武林人,汇聚这次安阳大会九成以上的人,估摸着也有好几十万人。
但问鼎山庄并不觉得拥挤,伙食极好,吃饱管够,休息、睡觉,玩耍,一应俱全,树上那些人也只是个人喜好罢了。
据说,当年淇园曾耗巨资建造此地,因为太过恢弘,恐超过庙堂宫殿,招致祸端,这才拉了官方投注,才有的现在,淇园与官方的牵连,也有说,其实是官方暗地找到淇园,主动注入,前因不重要,结果都是一样,淇园就此彻底与官方绑在了一起,这也才有淇园后来的做大。也因此,每届江湖统领的改选,胜败都不免受官方势力左右。
喧闹声中,问鼎山庄庄主慕枫白站在了高台,那是一个胡须皆白,几近出尘的江湖老人,施北雁觉得气度与师父黑道子很接近,面容一样与年纪不符的年轻,只是黑道子的头发好像怎么也白不起来,他的倒是全白。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慕枫白出面宣告先进行诸家比试:
“道家原出弟子:淳于因果、白佳人、窦清;阴阳门出弟子:伏枥人、玉阳子、阴丹红;墨家出弟子:翊容、田洛、阴墨儿;鬼谷门出弟子:黄裳、邓少行、施北雁;儒家,”
慕枫白似乎是口误,念到儒家之后停顿了下,会场有人嘀咕,儒家应该没资格进入最后比试了,弟子太弱,其他几家弟子太强,这慕枫白,念到半途,是何用意啊?
“口误呗。”有人说。
“哼,未必吧,故意的吧。”有人反驳。
“我看就是转移视线,故意让儒家弟子恨其他几家呗。”有人好像看穿般一语道破真相。
真相是:儒家的确没人能进入最后比试,在其他几项比试中,儒家都被诸家狠狠的碾压,假若再要出人,那也只能是道家、墨家或阴阳家。当然,不排除,其他儒家弟子武功胜过比拼名录上的诸家弟子,可惜,那都是儒家游侠,年纪远远高过诸家弟子的老江湖,最重要,几家二十年前约定之时,并没有真正去告知儒家,大抵内心里也不打算跟儒家较劲。
故而,总之,是没儒家什么事了。但听慕枫白很快就在继续:
“因道家淳于因果未来参加安阳大会,改为袁央顶替,阴阳门伏枥人未来参加安阳大会,改为蓝颜星顶替,其他诸家所出弟子不变。只不过,鬼谷门弟子要退出此次比试,阴阳门、墨家和道家的弟子,还要继续比试吗?”
几家站在前列的弟子,除却阴阳门的阴丹红,其他人均吃惊不小,这比试源头便是当年鬼谷门收黄裳,也是其他几家冲着鬼谷门而来的,由头自己都不参加了,其他几家比试还有什么意思。也有几人得到黄裳私下传话,说是要私下比试,不在安阳大会显露,他们原本不信,以为是黄裳的暗度陈仓之计,反正黄裳这人,难保。谁知,他果真不来了,比试就要宣告于天下,藏着掖着,也不像黄裳素来的作风啊。他不是最爱争强的,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让过?
“谁说我鬼谷门不参加的,我不是来了的。”一阵好似来自天际的声音自当空响起,众人尚未看清具体怎么回事,一个缥缈的身影,浮现在校场中央上空,一身浅衣的施北雁翩然而下,恍如神仙。
所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瞧这架势,铁定是这届最热门的人物,武林新晋的首美,施北雁无疑,只是许多人尚未亲见过她的绝世真容,此时见了,忍不住大为惊叹,原来,她比想象中还要不知美多少,真的没法形容,一些人开始羡慕起鬼谷门的另外两弟子,黄裳和邓少行,这当年在鬼谷山,与此等仙人难辨的绝色朝夕相处,此生何求啊,更多人开始猜测,施北雁与两位师兄非比寻常的关系,进而开始想一些龌龊细节的。
惊叹龌龊之后,更多人开始质疑:这一瞧就是个小小丫头,眼神和面容还这么清澈,比风还要轻柔,脚都落不了地的,轻功或许真的到了神仙的地步,真刀真枪,只怕不及吧。
慕枫白也不放心,说,“贵派只有你一人来吗,黄盟主和邓公子呢。”
施北雁回,“我两位师兄有不便宣告诸位的原因,不参加了,由我一人代替鬼谷门参与此次比试。”
“你一人?那要其他几家,也各自选出一人与你比试了。”
几家正在想,那要选谁出来好呢。却听施北雁斩钉截铁回,“不必,我以一代三,会会各家师兄弟,师姐妹。”
几家弟子不及回应,下面看热闹的人有人忍不住了,“小丫头,刚下山吧,初出茅庐,不知深浅,我看不劳几家,我来会会你。”
是儒家的游侠宋良骥,江湖排行榜上,剑术和轻功都是前二十之列。他气不过儒家被这几家打压成了无事的看客,也是有心教育施北雁,一跃上了高台。
宋良骥是内家高手,觉得自己年长她许多,若貌然出剑便是在占便宜。是以上来便向施北雁出拳,施北雁并不正面接拳却总能轻轻巧巧越过,一一化解。
宋良骥心道,小丫头有些本事,看来不止轻功和剑术,不再轻敌,收势出剑。
施北雁见轻易躲过几招,有些自得,脸露微笑。不想未及着地,对方陡然变换招式迅猛而来,心念转动之际推栏而起,回身只是手中已经多了把米长软剑。反手与宋良骥长剑拆招。
台下众人见空无一物的施北雁转眼多了一把米长的银白长剑,未观摩施北雁剑术比试的武林中人正自疑惑,却见那剑柔韧异常,却是一把罕见的软剑,随即明了,施北雁是由腰中抽出,不禁喟叹,见识深的如慕枫白已然看出,这便是传自上古时期的素女软剑,果真落到了鬼谷门人中,难怪她能问鼎剑术前三之列。
却见施北雁的软剑使得异常洒脱无痕,柔韧灵巧而不失力度,剑法高手一如宋良骥竟一直无法近身,暗自称奇,这丫的软剑当真使得出神入化。
台下众人更是喝彩称奇者有之,疑惑怀疑不屑者有之。但见台上二人,一个镇定自若,手上招式变化万端,一个倏然轻巧,犹如神仙。
忽然一柄长剑纵起,直入旁边树身,惊得悄立树端的那些人都忍不住晃了晃,宋良骥手中长剑已然飞出,众人一阵惊呼。
施北雁翩然回身之际,宋良骥兀自怔怔发呆。
“小丫头这么厉害,我来会会。”宋良骥不及下台,台下又有许多人跃跃欲试,纷纷想要上台与施北雁挑战,速度快的已经跃了上来。
“这位师兄还是在台下观战吧,我们几家的赌约就不必凑热闹了。”不料,那人刚沾到台边,却被一股劲道铺面而来的相阻,随即似乎有人的手臂推了自己一下,又似乎还没碰到,整个人便被掀翻了下去,幸有下面密集的人群伸手接住,而对方又无加害之心,这才无恙落地。
“北雁师妹,墨家田洛,向你讨教,请指教。”原来是墨家田洛,他见不过众人想要车轮战施北雁,而这个小师妹似乎不觉吃亏,还很有兴致,忍不住出手,其他人碍着面子,觉得鬼谷门只一人参加太过不公允,与其比试胜之不武,本就踌躇不决的,他却决定不管这些,先化解师妹困局,趁机比试。
施北雁作了一个请的手势,身姿一旋转,抽出软剑,便开始以逸待劳。
二人很快斗在了一起。
田洛虽然轻功大大不及施北雁,剑术却也精妙,这届的剑术组,他也是稳在二十之列的,而且修炼已久,根基稳固,可惜,施北雁的玄女剑法原精妙难比,她又实在兼具天赋和灵气,至于内力,田洛的中不溜秋的水平,根本没法与施北雁名列前茅的底子相比,田洛与她交战不及二十招,已然败象尽显。
“承让。”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施北雁轻松胜了田洛。
待田洛拱手下台,施北雁看向几家站立的地方,再问,“下一位?”
不待她说完,翊容先出声了,“既然轮到了墨家,索性轮完,北雁师妹,我们切磋切磋。”
负责主持的慕枫白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了,这约定源起阴阳门木行子,原本他拟定了一套完整精密却略带复杂的比试流程,比试核心也围绕阴阳门弟子,谁知此时却成了以鬼谷门施北雁为主轴了,不过,倒是也好,索性顺势而为,听之任之。
施北雁一见翊容上来,脸上浮现笑容,这是自己最大的对手之一,心中既期待又紧张。
翊容则想,看来鬼谷三位徒弟,修为不相上下,黄裳他已是小有不敌,轮到北雁师妹,只怕也未必。凭心而说,他更想与黄裳较量,一来黄裳实力更雄厚,二来,他并不想对施北雁下狠手,可惜,黄裳居然临阵脱逃,真不知卖得什么药。
谁知,当他以七成之力御剑而来,回应他的却是丝毫不弱于自己劲道的剑气夹杂内力,这鬼谷小师妹的实力居然不在黄裳之下,而且内力上似乎还另有独到,就此不敢轻敌,也不打算容情,毕竟,他不是代表个人。
施北雁见识过翊容的剑术却不知其内力深浅,二人纷繁拆解半途,便各自收手,看来是不打算重复剑术比拼的套路,打算直接拼内力的真本事和硬功了,施北雁见翊容双臂交叉于胸前发力,御剑而起,他那柄看似十分普通的短剑便好像赋予了灵性直冲自己的面门,心道这是什么功夫,难道是黄裳师兄曾说过的非攻式?
兼爱非攻,墨家真的将自己的学说融入武学当中,只是融入之后,就没有学说那么温和了,施北雁倏然一转,躲过第一招,漂浮空中,运力而发,才携内力而往,与翊容随即而来的第二股劲力,硬碰硬的撞到了一起,就此台上二人静止了。
台下数十万武林中人,顿时鸦雀无声,这二人内力竟都至如此浑厚啊!倒是九成以上的人自叹不如,余下的,惊叹有之,嫉妒有之,更多人想,不知谁最终能获胜呢。
不知拼了多久,但听似乎是劲力崩盘之声,二人均后撤弹开,不似被对方内力所伤,倒像主动分开。
分开后,二人都毫无停顿的迹象,施北雁不及回身已然运起九玄神功,翊容丝毫不落后,施北雁发出时,他的内力也到了中途,二人的真气,不可避免的又撞到了一起。
二人这次没有一股劲道撑到底,而是开始源源不断输送各自的内力。
看来这两人旗鼓相当,恐怕一时还难分胜负,台下众人均想。只是这二人的风格倒是截然不同,施北雁每次的变换都不尽相同,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均想,九玄神功居然如此神功,翊容则要简单许多,他好像每次变换都差不多,兼爱式与非攻式相互切换,然,大道至简,与墨家精髓相通,简单至此的宗旨被翊容修炼至此,便愈不可小觑。
身处当中的二人可无心欣赏对方的实力,此刻,二人均有求胜心,翊容心想,我已尽十成力,居然还不能胜过这小师妹,而她好像毫无吃力之感,每次传来的内力似乎还有强大征兆,难道说,她竟然还没尽全力,一时有些丧失信心了,直道,难道说,施北雁的身手居然是鬼谷门三徒之最?
却见此时施北雁忽然闭上了双眼,不知她作何打算。
其实施北雁早已使了全力,只是她的九玄神功只修到七成,尚有上升空间,在强烈求胜心和稳固根基的依托下,加上翊容如此这般绝顶高手外力刺激下,似乎诱发了她深层次更高的内力,施北雁以为将要落败之时,这内力正好陡然迸发,她心有所感,加以尝试,果然,内力提升,且源源不断。
难道说,我今天可以突破九玄神功第八层,施北雁念及如此,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外人看来,她此时身姿开始旋转,越转越快,近乎看不见她的身影,只余一片白色的缥缈,她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是能确定,并无松懈与翊容的比拼。
大道至简没错,翊容是武学奇才也没错,可惜,有时候,要因人而异,九玄神功原胜翊容所习墨家内力一筹,而施北雁更是天才中的天才,于是在不相上下的较量中,她更容易临场迸发始料不及的能量,最终获胜。
身随心转,施北雁旋转的身姿忽然停顿了下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强大力量,从她那婀娜娇俏的身体中牟然迸发而出,让人无可抵挡,更别说身处当中的翊容了。
最终,台上似乎平息了,众人看到的是施北雁稳固立于当地,过腰发尾和衣阙纷飞不止,而翊容则是划出数丈之远,身体有微微倾斜颤抖。
墨家翊容竟然输了,输给了这个鬼谷门的小丫头!所有人都这样想。翊容已上江湖排行榜,许多人都有耳闻,施北雁却是这次安阳大会陡然冒出来的,谁也不知,原来她各个方面都如此厉害。
翊容虽有意外,但看来并无不服,与施北雁相视一笑,很坦然的下了台。
“鬼谷门胜。”慕枫白愣了一会,才记起宣告结果,接着又问,“那么接下来,墨家另一位弟子阴墨儿还要上台与鬼谷门施北雁比试?”
“不必了。”翊容拦住了慕枫白的话头,“我墨儿师妹武功远逊于鬼谷门师妹,我是此次墨家中武功最高的,既然我败给了鬼谷门师妹,墨家就是败给了鬼谷门,不必再比了。”
慕枫白再看看墨家其他弟子,看来都很认同翊容所言。
墨家这么快就认怂了,许多人都想不到,但更多人想,也是,鬼谷墨家素来不分彼此,大概他们也不太在乎这次比试的输赢吧。只是不知,其他几家如何?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余下的道家和阴阳门派,包括慕枫白。
“那么,还是以鬼谷门弟子施北雁为被挑战者,两派,哪派先来?”
“我来吧。”玉阳子和白佳人近乎同时步出,只是看步子,玉阳子先踏出半步,于是白佳人让了玉阳子。
“小丫头,你墨家师兄不肯对你下杀招,你才胜得那么舒服,我可不会对你留情。”
施北雁见玉阳子眼含春意,嘴角微微翘起,不笑自喜,容颜绝色,身姿超脱,颇有当年金木二行风韵,再看台下的阴丹红和蓝颜星,个个如仙似妖,心道,阴阳门果然是只收人间绝色为弟子。
“有没有机会容情,比过才知。”施北眼嘴上说得决绝,心里却有些没把握,除了翊容师兄,玉阳子可说是此次最大的对手,之前也没交过手,不知究竟如何,阴阳们大弟子竟然与黄裳师兄打了个平手,那么玉阳子与伏枥人相较如何?
施北雁不想先出手,一甩袖,脚尖点地而起,落地一滑,打算后发制人。
玉阳子见施北雁侧立相对,摆了个好看的姿势,微微一笑,“也罢,我适才已然看了太久你与墨家翊容之战,你却不知我的路数,说到底,我还占了便宜,我便先出招,让你有缓缓的机会,也算公平。”
玉阳子说完,只见他左脚立定右脚虚滑,旋即右脚落定,左脚虚滑,最后,双脚开始交替滑动,变换流畅,速度之快,一般高手几乎看不清交替到了哪知脚,台下有被晃晕的,忍不住揉眼摇头。
而玉阳子除了脚上的乾坤,手上也配合了对等的动作,在空气中虚滑游动,只是并不欺近施北雁,却原来是向大家展示。
“五行八卦掌。”施北雁看来竟然知道。
“不错嘛,有点见识。”玉阳子一笑收掌稳足,想起木行子与施北雁的渊源,“难道说,我师叔在你跟前使过。”
“那倒没有,他只是教过我一些。五行八卦掌,暗含阴阳五行宗旨和道家精髓,并不止单单一个掌法,因为当中暗含五行八卦和纯阳内力,江湖上的一般掌法,根本无法比拟。”
施北雁这一番将其他家贬损的言辞,台下倒是无人不服,五行八卦掌的厉害,许多人都有听闻,江湖排行榜上有名的绝学之一。
“噢。那不知可有见识过太极神功。”玉阳子不及说完,便已然向施北雁发难。
施北雁坦然中合着慌忙接招之际,还抽空回了话,“倒是没有。”当年木行子曾向她演示过太阴神功,太极神功,倒是未听闻,那不应该是道家的吗,不过阴阳门原许多精髓与道家相类,鬼谷门又何尝不是源于道家呢,说到底,道家倒像是诸家源头了。
此时她无心去领会那么多,玉阳子的纯阳内力将她逼迫得只得节节后退,她以为翊容的逼迫,激发了九玄神功的八层内力,如今看来,尚未够火候,她觉得这次恐怕真的有些不敌了。
又一轮的内力发来,她运起了十成力抵挡,最终还是被逼迫到了高台边缘,玉阳子一招发出,不及停歇,乘胜追击,纯阳真气附五行八卦掌向施北雁此起彼伏发来。
“哇啊!”大概台上二人的进展太过纷繁扣人心弦,有人惊叫了出来,忍不住惊叹鼓掌喝彩。惊叫声中合着白佳人娇嗔的声音,“这阴阳门也太想赢了,哼,以大欺小,乘人之危。”
一旁的阴丹红,斜睨了白佳人一眼,以犹胜白佳人的软语却更有杀伤力的反驳道,“我玉阳子师兄与鬼谷那丫头同辈也大不了几岁,何来大小?鬼谷门那丫头活蹦乱跳,我师兄何来乘人之危?”
白佳人不言,哼了几声,一副懒得跟你讲的样子,阴丹红旁边的蓝颜星,眨着狡黠的双眼,调皮一笑,点了点阴丹红露在外面的胳臂,“师姐,她说得没错,我们的确是乘人之危。”
“你个丫头又捣什么乱?”
“我哪里说错了?人家就一人,一个丫头,你也说了小丫头,这么多男人,一个个跟她车轮战,还不是乘人之危吗?”
阴丹红不言,狠狠瞪了一眼蓝颜星,便偏了头去,却发觉人群中似乎有人看了自己一眼,顺着感觉,却是一双许久不见的熟悉目光,居然是鬼谷门黄裳,他什么时候到的会场,不是说不来吗,他旁边还站着邓少行,眼见着玉阳子师兄就要取胜,他可不要来坏事。却见黄裳面无表情看了自己一眼,很快视线便定在了施北雁身上。而他旁边的邓少行居然在冲着自己旁边点头示意,她眼神一扫,旋即明白,是蓝颜星又在勾搭人家。
此时台上二人也不知僵持了多久,但听呼得一声,一股巨大的热浪,将施北雁柔弱的身躯席卷当中,拍打到了高台的岸边,随着巨浪翻滚,再难欺近浪头中心,最终被拍打到了人群上方。
“哇!”人群一阵高过一浪的惊叫,随即便是空无一物的静谧。
难道,难道,我就这样败了,我可是代替黄裳师兄的,代替的鬼谷门,假如我输了,也就是鬼谷门输了,该是如何是好。
施北雁尚在空中,心如明镜,不能接受就这样输给玉阳子,强大信念支撑之际,居然在就要落入人群的空中之际,旋即一翻滚,反向冲回了高台。
“啊!”好多人再次惊叹了。
在冲回的半途,她觉得自己似乎凝固了,耳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别怕,你原可胜他。”她心中一喜,不及分辨,赶紧跃回了高台,此时落地后,方回身循声觅去,果然是两位师兄。
黄裳和邓少行正冲着她含笑示意。
玉阳子的修为不及伏枥人,既然黄裳师兄能与伏枥人平手,也就是有胜算,我并不比黄裳师兄弱,打败玉阳子,应当是理应的结果。
施北雁这样给自己打气鼓劲。
“如何,还要比吗?不肯服输?”玉阳子,像个大哥哥哄着自己不听劝跟自己赌气的小妹妹一样,没把施北雁放在眼里。索性适才黄裳并未伸手去扶施北雁,要不,施北雁已然无资格再战了。而她居然凭着自己的毅力,违反惯性的倏然转身,他其实也很惊骇,只是惊觉施北雁无穷潜力的同时,心理战术就更为重要了,故而,必须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可他不知,施北雁原是这样一种人:遇强更强,越战越狠,愈挫愈勇。又兼具韧性和天赋。他的气势压倒战术,反而更能成就更强的施北雁迸发。
“比,比武,不比口舌之争。”施北雁立定后,再次向玉阳子发难之际,气势和身姿都笃定了许多,也更加霸气。
并非外在,她所发的内力似乎也的确增强了。玉阳子这下真的不敢懈怠了。
阴阳门的太极神功的确位列十大内功绝学席位,并不逊色于九玄神功,均是需看人才能修习的至上内功,二者不分孰优孰劣,差异只在看谁学,与学到何种境界。
施北雁和玉阳子都是各自所学门类的天生胚子,只是施北雁在天生这块更胜一筹,九玄神功就像为她量身定做,玉阳子只是刚好合适而已,后天来说,施北雁天人合一的修为和鬼谷门多年的熏陶,纵玄妙的阴阳门恐怕也难比,今日来说,翊容与玉阳子两大顶级高手的先后逼迫,迸发精进至第八层,想打败玉阳子已然不是难事。毕竟,玉阳子的纯阳内力尚不及伏枥人的醇厚。
败阵之际,玉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他看着施北雁似乎还未抽离她自己的状态,眼神愈发清然超脱,忍不住问,“小丫头这是作何讲。”
他的话没头没脑,台下的人大多不明,施北雁却完全知道他所问,清寒的双眼直视玉阳子,毫无攻击力之际却让人无法忽视。“借玉师兄衣阙一用。”
施北雁的回复更没头脑,玉阳子的衣服颇具阴阳门风,大长衣长衫,飘洒许多布料,不似鬼谷门的简洁利落,倒是的确布料多过施北雁。但玉阳子很是配合的将自己身上的衣阙斩断一大片抛给了施北雁。
施北雁伸手一拂,迎着衣阙飘来的方向,不及相触,一股劲力似乎先与那衣阙相撞,衣阙顿时被施北雁的内力御力而起,旋转不止,未及多时,便消散殆尽,只如化为空气,隐隐有白色灰烬飘散四周。
“就在刚才,我突破了第八层,多谢玉阳子师兄,还有翊容师兄。”施北雁向玉阳子和翊容一一拱手作谢,脸上却是获胜者当仁不让的神情。
这下台下所有人都震惊了,原来九玄神功可化去万物的传说是真的,这么来说,难道她还能化去人不成,有部分人甚至心生恐惧,进而觉得这功夫有些邪门,再看施北雁,突然觉得,如九天玄女般的仙子竟也带了几分邪魔之气。
但大多数人只是钦佩,玉阳子就是此心,施北雁功力至此,想要不佩服也不能。
“佩服。我输了。”玉阳子心说,她到八成已然如此厉害,那要是修到九成,十成,只怕大师兄也不是她的对手,看这小丫头的潜质,未来是否有可能超过师父和师叔他们呢?只怕还真是难说。索性向着慕枫白先道,“阴阳门派其他弟子不必与鬼谷门小师妹比试了,我的两个师妹武功均在我之下,也必然不敌鬼谷门小师妹。”
阴丹红漠然不语,蓝颜星却是一副不以为然但也不争辩的模样。
“也罢,此局,阴阳门派与鬼谷门比试,鬼谷门。”
且慢,不及慕枫白说完,阴丹红却有说道,“今天我阴阳门派大弟子伏枥人未到,在场的我们三个不及鬼谷门施姑娘,可是我大师兄未与施姑娘比试,假若要论输赢,我们可能会输给你,我大师兄却不会,至少是未必,便不能算阴阳门派输给鬼谷门。”
“那。”
慕枫白不及说什么,施北雁转身看向阴丹红,回道,“安阳大会前夕,我黄裳师兄曾与贵派伏枥人有过交手。”
“哦!那敢问结果如何。”
“平手。”施北雁如实相告,阴丹红不屑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不料,不及她说完,施北雁却抢先一步道,“就还是鬼谷门胜。为何,一平局,一胜负,自然还是胜者为赢。”
台下瞬时安静了,许多人都感觉到了这两个美妙人儿之间的对峙。蓝颜星在一边看热闹的心态还帮着施北雁说,“是啊,师姐,算来我们的确还是输了。”
黄裳看着台上的两个女子,心中早已知道阴丹红阻拦自己的初衷,她是一心想让阴阳门派胜,只是她为何如此上心,看样子她也不像那么看重自己门派荣辱的人,就说旁边的蓝颜星就完全不同,难道说,她并非为门派,而是某个人?
“慕庄主,这次比试,我阴阳门派不服,鬼谷门施姑娘看来是鬼谷弟子中实力最强的,我阴阳门派最强的伏枥人却未能与其比试,就此做定论,难叫人信服。”
虽强词夺理,有些出尔反尔,但阴丹红所言不无道理。
正在各方博弈之际,道家也掺和进来了,白佳人笑嘻嘻说,“阴阳门要是反悔,那我们可也要反悔了,我淳于师兄可是我们这辈最强的,他没来,今天结果怎么算好呢?我们比试不能代表道家,不比,好像也不算食言吧。”
慕枫白一副为难状的样子看向施北雁,施北雁没有接话,她自然不能说,黄裳师兄半道与淳于因果的比试未有结果,甚至可能落败吧。
施北雁看了看台下两位师兄的方向,回头又看了看诸家站立的方位,最终将视线落在慕枫白身上,她觉得,此时他该有个主持人的样子,做个决断,但他完全是一副看自己怎么说的样儿,心中有些不喜这人,哼,直道他与师父相类,不想,差得远了。
“这么说,今天在场的,墨家、阴阳门派已败给我鬼谷门,只是阴阳门派尚有不服,道家却打算不战而认输,却希望我能与贵派的淳于因果一教高下,是吗。”施北雁决定靠自己,不指望慕枫白,更不打算求救两位师兄。
翊容却道,“墨家认输,输了便是输了,二十年预定,墨家是输给了鬼谷门,墨家无异议。”
施北雁与翊容相视一望,再次看向道家和阴阳门派,两家的态度不相上下,慕枫白于是宣告,“那么几家赌约,墨家确定是输给鬼谷门了,鬼谷门与道家和阴阳门派的比试也进展了一半,余下,只需鬼谷、道家、阴阳门派各自弟子,施北雁、淳于因果、伏枥人,相互比试过后,再有这三家的定论。我的结论,诸家可有异议?”
几家看来都没异议。
“那好,诸家之事就此作罢,安阳大会综合比试,正式开始。”慕枫白宣告之后,又说道了一堆,施北雁没去细听,她受两位师兄提醒,下了高台,走到了两位师兄身旁。
“就知道你不会听我们的。”原来二十多天前,施北雁并未能说服两位师兄,于是她先佯装答应,到今天悄悄溜了出来。
施北雁笑笑不作答,看样子两位师兄也毫无嗔怪。
“那你们怎么也来了。”
“我们来是被形势所逼。”
看着施北雁疑惑的神情,黄裳一笑,不及回,当先便跃到了高台,邓少行在一边笑说,“师妹,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吃惊,听黄裳师兄的话就是了。”
施北雁看着邓少行又转头看着台上的黄裳,不知他们又在弄些什么,却听黄裳已然在众多奇怪声音中,运起洪亮的声音高声道,“慕庄主,你夫人和孩子都在我手里,若想他们活命,就领着台下数十万江湖朋友随我一道至黑山之巅。”
众人闻言震惊不已,更加震惊的是施北雁,师兄,这是?
却见黄裳说完,很快就飞身而去,大抵为了让慕枫白及众人能追上他,飞得极慢,这个时候,慕枫白的幕僚很适宜的奔回后院查探,须臾便返回了校场,报告慕枫白,黄裳所言多半真的属实,他的那几位夫人和公子小姐,真的不见了,而且有人证实,的确系黄裳与邓少行掳走。
慕枫白一听,愤怒的眼神射向了邓少行,却见邓少行先一步拉起施北雁,飞身而起,追随黄裳而去。一面还道,“慕庄主,走一趟吧。”
慕枫白还能说什么,他们二人的轻功无人可挡,当下便领着一庄人出了校场,一面还命人去通知淇园的人,而数十万武林人,因为好奇,也都浩浩荡荡的紧随其后。
到了傍晚,所有人齐聚黑山,山脚的问半山腰的,半山腰的问山巅的,传来的都是同一个讯息:鬼谷三兄妹的确都在山端,但不见慕枫白的家人。
随后,慕枫白上了山顶,淇园的袁月明也带着淇园护卫飞身赶到。
看这架势,是要有一场恶战了。鬼谷门招惹问鼎山庄无异就是找茬淇园,难道鬼谷门不怕淇园给他们发江湖截杀令?怎么想得?
为了出名?有人无不玩笑的说,反正鬼谷门人行事素来出人意表,只是这般意外,当真搞不懂。何况他们已经够出名了。
“黄盟主,邓公子,施姑娘,尤其是黄盟主和邓公子,在江湖中也算有头有脸的人,施姑娘,安阳大会也已名扬天下,你们此时,做这等事,是,所为何来啊?”袁月明见双方焦灼有一会了,鬼谷三门人却毫无诚意告知问鼎山庄家眷的下落,忍不住,踏出一步,开了口。
他一开口,就意味着,这事是淇园的了。
但鬼谷的三个门人似乎还很淡定,无惧淇园,也不怕山上数十万人万一联手围攻,黄裳看了看天,笑说,“差不多了。”
袁月明、慕枫白一众人不懂他是何意,以为他要动手的意思,却见他忽然又笑了,看向袁月明,“袁护法,如果想知道原因,随我返回问鼎山庄一趟。”
袁月明、慕枫白相视一望,不明他故弄的什么玄虚,却决定暂时听他的。
黄裳却还没完,“还要带上我说的这三十多个人。”
黄裳将早已拟定好的名单抛给了袁月明,那是整个武林中,至少在此时黑山之上,在各州、各郡县江湖中有威望的一拨人,当中还有诸家的带头弟子。
袁月明看向黄裳,一副,你是何意的意思。
黄裳一笑,“做个见证人。”
袁月明不说什么,让人叫上了这些人,随后一起飞下了山。
施北雁随着邓少行留在了黑山,到此时,她还是没太明白两位师兄到底在做什么,两位师兄皆不是能有意与众人为敌的人,于情于理于道义都不符。刚才没空详说,此时的等待空隙,邓少行该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吧。
但邓少行只是一句,“等黄裳师兄回来,一切自然明了。”
施北雁便不多问,不理会问鼎山庄的盯视,独自步到了黑山之巅的悬崖边,看着天幕上渐显的星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一旁的邓少行看着她的样子,大概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他们三兄妹安阳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了。
此前,施北雁百般不愿,那天,他与师妹就一件小事起了争执,黄裳师兄还说,这二十几天就是三人最后的相处时光,让他们二人不要闹别扭,当时师妹愤然离去,可是后来,黄裳将其拉到一边,远远的,说了许久,也不知道如何就说服了师妹,她看来就是同意了。哼,当时还想,对于师妹,果然还是师兄有办法。
其实这些都是虚妄,他们到底要分离。
月上树梢之际,黄裳和袁月明,及一众江湖人,返回了黑山。
随着他们的归来,一个消息迅速传遍了黑山上下,“原来有人在问鼎山庄,准确说,是在校场内外埋下了火雷,一种奇特的武器,可伤人性命,瞬间将人炸得灰飞烟灭。数量之大,足矣让整个武林中人一锅端。”
“啊!”整个黑山都沸腾了。
接下来,另一个新的问题又传回了黑山上下,“谁干的?”在人群中流转散播。
“骨笛门吧。只有他们可能有这种鬼东西,他们也做得出来,也有这种能量。”有人首先将矛头指向了素来不干好事的骨笛门。
“更可能是秦门,毕竟他们与北匈奴勾结,想我们都死的,秦门更有可能。”也有人怀疑秦门。
“会不会是这段时间冒出头的滴血门呢?”更多的人想到了二十多天前的那场夜间突袭,还有滴血门安阳大会之前的扬言。
只有极少数人想,以上几方皆有动机,只是实际条件不符,问鼎山庄是什么地方?铜墙铁壁,还要进去埋火雷,听说还蔚为壮观,假若是外人潜入进去,怎么会这么顺利,整个过程毫无被察觉呢?武功再好,也做不到这点,除非有内应。
经过这类人的提醒,更多人开始觉醒了,于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怀疑对象浮出了水面:问鼎山庄联合淇园,只有他们之一或者联合,是唯一可以做到这点的。
就此,所有人都闭嘴了,数十万人拥挤的黑山变得好似空无一人,只有隐隐的秋风吹动树木的沙沙声和山鸟虫蚁受到惊扰的相报声。
“黄裳和邓少行如何得知这些呢?”有人产生了新一轮的质疑,很快与黄裳同去的人告诉了他们答案,“有人给黄裳报信,但黄裳也不知是谁?只是觉得为防万一,不敢拿数十万人性命赌,又担心大家不相信他,于是就利用了慕枫白的家眷,引出大家。”
“多谢黄盟主,多谢邓公子。”袁月明代表的淇园对黄裳表达了感谢,慕枫白也夸赞了一番二人的大义。
黄裳、邓少行抱拳回应,也不多言。
这件事除了挽救数十万人的武林人性命,最直接的结果,黄裳就此在江湖排行榜上的智谋排行又前进了好几位,位列十大智囊的前五之席,邓少行也进了前十。
其实,他们的智谋也未必因为这件事就高过那些在位的,但因为这件事功德太高,给他们这样的名次,并无不妥。
这些都是其次,黄裳与邓少行由此收获的江湖威望,这些无形的名次,只怕淇园和问鼎山庄永远都给不了,毕竟,是他二人挽救得众人性命,试问,黑山之上的,有几人不会真正念黄邓二人的好呢?
最终的综合比试,改到了黑山脚下,天明开始,淇园和问鼎山庄负责提供给养,施北雁拿到了综合武功的第一。
这次安阳大会,鬼谷门最终虽然只有施北雁一人出面比武,风头却被三人尽数夺去。
施北雁和邓少行,一个武功绝顶,让人仰视,一个运作圆通,给人好感。而黄裳则是心怀天下,宁愿自己不比武,也要救众人,许多人以为黄裳就为了他们没能比武的,事实上黄裳的确有此原因,并非完全为了阴丹红的允诺,早在查滴血门之事时,他就隐晦感觉到,此次安阳大会,淇园的诸多行为有异,故而彻底放弃比武,包括劝说师弟师妹也有此因,几经周折,拜墨家相助,才查到的问鼎山庄火雷之事,大惊之余,想到了这样一个折中办法,武可以不比,人却都要救,至于淇园和问鼎山庄,也没实证,姑且不去计较。
有部分人大抵能猜到黄裳所言的不知出处,多半是托辞,但没人去穷根究底,说到底,安然离开安阳再说,谁知淇园是否有后招呢。
总之,黄裳格局更甚一筹,许多人又心知肚明,黄裳救了他们一命,是故,对于黄裳的钦佩更胜另两位鬼谷弟子。
“好,此次安阳大会就此告终,诸位,江湖再见。有愿留下来游玩的,请便,就此离去的,恕不远送,就此别过,诸位,江湖再见。”慕枫白话音一落,标志着安阳大会的终场。
安阳大会结束之后,许多人都过来与黄裳一一道别,话里话外不是感谢就是钦佩,更有人心生追随之心,相互留了后续相见联络的后话。
淇园和问鼎山庄反倒被冷落到了一边。也有人觉得黄裳多半得罪了淇园,虽然他救了自己,还是不要表现得太过亲近,但大体是欢欢喜喜而去,再无人关心此次自己的排名进退。
“黄裳师兄,走了。”最叫施北雁意外的是翊容,他居然对黄裳态度完全改观,多半也是感谢他的救命,要不他脸上怎会有惭愧之色呢。
黄裳看向施北雁瞄向翊容的笑容,低低道,“翊容师弟有颗玲珑心,可是他本人又性情洒脱不愿受自己的心性左右,外人的心思尽皆收其眼底难逃他的那双眼睛,他却并不喜欢这种感觉,故而,时常会心生纠结,这也是他远离人群的初衷。你能赢她,胜在你虽也剔透,却拥有一颗纯粹之心。”
施北雁心中一动,翊容师兄喜好独行,并非孤僻,却是不愿与人虚与委蛇。想不到最了解翊容师兄的居然是他一直不太待见的黄裳师兄。
又想,黄裳师兄越来越有先辈之风了。再看少行师兄,发现他眼睛含笑,不知在跟谁示意,顺着目光发现了那个顾盼生姿的女子蓝颜星,心中一笑,又看向了黄裳师兄,却发现,他的目光似乎也有异,难道是阴丹红,果然,顺着黄裳的目光,就是阴丹红的目光,只是阴丹红很快就离去了,黄裳却没能很快收回,再反观邓少行与蓝颜星,倒是相反。施北雁低头抬头之际,却见墨家的师兄们向自己点头,便绽出笑容回应,低头一偏,却感觉到了一双炙热的双眼,回头一瞧,却是阴墨儿,她不用去追寻也知道,那双眼睛的源头,是黄裳师兄无异。
接下来的两日,武林人渐渐散去,安阳很快复归安静,鬼谷三兄妹也回到了汤阴。
“还有一件事,安阳大会已经完了。”挨了两日,黄裳终于开口了。
黄裳没有说下去,但另外两位都已经明白了,纵然他们想装作不懂,恐怕也不必了,鬼谷门人聪明绝顶,岂会能不想到,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了,师命不可违,三人得分开了。
长久的沉默中,三人都来到了院中,远远的坐到了各处。
“其实,我原也打算安阳大会后就启程去洛阳。”邓少行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要开始正式迈入仕途了。
“师兄自然是留守汤阴了,师妹你呢,接下来作何打算?”邓少行和黄裳一起看向了一边不语的施北雁,她倒没有二人料想的伤感,只是不知她作何想法。
“你们的师父只是说让我们安阳大会后分开,至于分开后各自去何处,好像就不用管了吧。”她虽然说得轻松随意,但这语气中明显对大师伯的气依旧没消,看来这个结是很难解开了。
黄裳心中一动,却有些知道师妹的打算,”好,今天我们大吃大喝,明天就上路。”
当天,三人吃喝闲聊到深夜,次日黄昏各自清醒,又挨了一晚,只待天明,三人才各自骑马向汤阴外飞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人渐渐停歇。
三人停下立定,掉转马头,各自勒了勒马,朝三个不同方向,由缓及快,就此分离,谁也没敢回头。
若有缘,经年之后,江湖再见;若无缘,引颈向天,各报平安。(本卷完)